夏季的夜裏只有悶熱,並不會涼爽,宋喜常年在恆溫的醫院裏面待着,其實是怕熱的,但她卻能在鞦韆上坐一整個晚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固執甚麼,明知道這樣於事無補,可能只是想變着法的作一作,不然這滿心的酸愁無處安放,她會瘋掉。
待到天邊泛亮,小區裏也有清潔人員打掃,宋喜從鞦韆上起身,再次轉到家門口看了一圈,然後從後門出了小區。
後門有條商業街,沒有多繁華,但是很便利,宋喜來到一家小麪館門口,因爲時間太早,店裏面沒有客人,只有老闆和老闆娘在前臺坐着。
宋喜一夜未睡,眼睛又哭腫了,加之宋元青出事兒之後,她有三四個月都沒來過,估計老闆兩口子一時間沒認出她來,面色無異的問道:“喫點兒甚麼?”
宋喜低聲回道:“牛肉麪。”
“辣椒喫嗎?”
“嗯。”
宋喜找了處背對人的桌子坐下,要是以前,她跟宋元青一起來喫,都會叮囑一句:“多辣多醋。”
今兒是實在不想開口講話,隨便了。
鍋裏的水是開的,面下進去很快就煮好了,再澆上一馬勺的紅燒牛肉,一把蔥和香菜。
老闆親自給宋喜端過來,“小心燙。”
宋喜垂着視線,“謝謝。”
掰開一次性筷子,宋喜低頭攪着面,她右上方掛了個電扇,風一吹,裹着碗裏香噴噴的熱氣,盡數撲在臉上,手一頓,她剎那間就酸了鼻子。
宋喜是又想到宋元青,想到以前兩人早上過來吃麪的畫面。
抽了餐巾紙,宋喜抬手擦眼淚,紙巾的質量不怎麼好,有些割人,宋喜吸了吸鼻子,不想被人發現異樣,所以和着嘴裏的酸,味同嚼蠟的吃麪。
胃餓的疼,但是心裏堵得慌,宋喜只吃了幾口就喫不下,給錢離開面館。
眼下才剛剛六點十五,街上人不多,偶爾能看見家長送孩子上學的。
宋喜站在路邊,遲疑着不知接下來要怎麼走,她不想去醫院,也不想回喬治笙那邊,有那麼一瞬間,宋喜驚覺夜城這麼大,以前總叨唸着忙,沒空去玩兒,如今好了,讓她選擇,她倒不知該去哪兒了。
人要是心裏受了傷,眼睛看甚麼都能被刺激到。宋喜看見一個爸爸幫女兒拎着書包,女兒看樣子頂多六七歲,兩人大手牽小手,從宋喜面前走過。
男人說:“你在學校聽老師的話,爸爸週末有空,帶你去歡樂谷。”
小女孩兒馬上蹦跳着說:“我聽話,老師昨天還表揚我了呢。”
“是嗎?那爸爸也表揚你,你想喫甚麼?”
宋喜盯着兩人的背影,只覺得自己像個妒婦,她嫉妒小女孩兒可以光明正大的牽着爸爸的手。
看了幾秒,宋喜別開視線,身邊有行人經過,他怕別人以爲她是神經病。
但她心裏一瞬間有了主意,誰還不是自己爸爸的心頭肉了?
宋喜站在街邊,等了會兒,攔到一輛計程車。
上車後,她說:“寧灣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