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藥可醫

“公主。”葉元宸單手負於身後,冷笑着朝佟箐箐靠近,眼中的厭惡不加任何掩飾,“你還記得那日在御花園假山後面,是誰打暈你的嗎?”

  佟箐箐看清他這撕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的樣子,心底難免有些發怵。

  她廣袖之下的兩隻手各捏着一樣能傷人的利器,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葉元宸。

  但凡他敢做出甚麼不軌行爲,她必然要在他身上狠狠扎出兩個血窟窿!

  “說話啊,公主。尊貴的傻子五公主。”葉元宸極盡諷刺的笑話她,同時也停住了腳步。

  他纔不願意離她太近。

  “從第一次看見你,隔得老遠,我都能聞到你身上的鼻涕、口水味。那真讓我感到噁心!”

“若不是因爲結下皇親能讓我娘在府裏的日子更好過,你當真以爲我會娶一個傻子爲妻嗎?”

“我原以爲你只是比別人更像小孩子一些,卻沒想到你是真正的傻子、癡呆、愚笨!”

“不僅如此,你還惡毒!薇薇是你的姐姐!你卻當衆指罵她,說她是水鬼,說她推你下水!呵!當日打暈你的人是我,而真正推她下水的人是你!你這個又蠢又壞的毒婦!”

佟箐箐全程安靜接受辱罵,全過程中都未曾放低警戒。

先賢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從這個角度來看,葉元宸還算個人。

但他今天進宮的主要目的,不是罵她。

“你這個傻子,知道我現在心裏最愛的人是誰嗎?”葉元宸有些激動的用右手食指戳着自己的胸口,“從始至終,我愛過的人只有一個,只有薇薇!”

“現在她卻因爲你這個傻子,要遠嫁到蠻夷小國去……真正應該嫁過去接受羞辱和嘲笑的人是你!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難道不該爲梁國做出你唯一能做的貢獻嗎!”

“佟箐箐,你不是很喜歡我嗎?你不是小時候就吵着要嫁給我爲妻嗎?好啊,只要我們成親了,我會每天都這樣罵你……從早上罵到天黑,春夏秋冬一日不休,直到你死!”

說完,他好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和委屈似的,預備奪門而出。

可是走到門邊,他又停下了。

佟箐箐心裏發毛。

難不成是因爲她一直沒有出聲,引起渣男懷疑了?

但她是真的不敢開口啊。

萬一她一出聲,用正反兩套邏輯罵到葉元宸兩眼發黑就算了,最關鍵的還暴露了自己如今是個聰明蛋的事實,得不償失!

就在她手心冒汗時,她聽見葉元宸壓低聲音,冷冷的說:“我今天和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許告訴別人!否則我就會把你推進水裏,讓你被水鬼抓走!”

佟箐箐:……

兜了一圈,該罵的都罵了,她還以爲葉元宸看穿她蓄謀而爲,沒想到這人還把她當癡呆兒呢。

到底誰纔是傻子?

“聽見沒有?!”葉元宸變本加厲的兇她。

佟箐箐懷着同情的心,煞有介事的重重點了點頭。

葉元宸這才揚長而去。

他前腳剛走,百靈後腳就衝去找太后稟明瞭一切。

“大膽狂徒!枉哀家和皇上念及其祖父爲朝廷所作出的貢獻,不追究他和四公主後宮私會的過錯,他竟如此不知好歹,這樣欺辱哀家的箐兒!好!好得很!”

太后被這事兒氣得心口疼,而仁孝的皇帝在得知最新情況之後,當即下旨解除了佟箐箐和葉元宸的婚約。

“好好的太師府三公子,怎麼被傻子公主退婚了?”京城衆議紛紛,猜測無數。

消息也傳進了清淨多時的聽風館。

聽風館原本是上書房西邊的獨院,過去是給皇子的小伴讀們午休的地方。

幾年前,皇上和陳貴妃商議,認爲年紀愈發增長的碧國質子不適合再居住於陳貴妃的毓秀宮,需得在皇宮中另擇一處給質子居住,後來左看右看,就選定了聽風館。

梁國皇帝的四個大兒子因爲都滿了十二歲,一個個受封,搬出了宮。

其餘小皇子又十分年幼,尚未到進上書房讀書的年紀,因而上書房空了幾年。

此刻,聽風館內,一襲灰衣的少年獨自坐在書案前發呆,他面容清俊,墨髮隨意的挽起,身上的衣裳似是有些大了,讓他整個人透出一絲慵懶感。

少年睜着眼睛,但雙目空洞,眼神沒有焦點,深褐色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微風從面前的窗口方向吹來,少年人身形未動,聲音卻低低的響起,“回來了。”

屏風後的一個人影迅速脫去了勁裝,換成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袍走了出來。

“很快,京城人人都會知道,葉家被退婚是因爲葉三和四公主勾搭成奸。而梁國皇帝的和親旨意已經傳去羥國,到時候羥國得知消息,必然深感受辱……梁國皇帝有得忙了。”青袍男子說着在少年人身邊蹲跪下,給他空了的杯子裏添茶。

少年輕輕抿脣,“錦繁,你說——葉三公子和四公主是甚麼時候好上的?”

名叫錦繁的青袍男子怔了怔,“少主怎麼好奇起梁國後宮這些雜事。”

“無聊嘛。日復一日的,不能自己去看,就只能聽一聽,說一說。”少年人清冽一笑,蒙了霧的眼睛漂亮而缺少精髓,像混入了棉絮的玉石,美雖美,卻無法成爲上品,“欺負一個傻子,葉三公子可算不上君子啊。”

“葉元宸當初同意這門親事,本就有蹊蹺。只不過野心越演越烈,成了貪婪,遲早是要敗露的……”錦繁說這話時,無意間瞥見桌上一瓷盅敞着蓋子,裏邊的湯藥一口沒少,不由得憐惜的看着少年人,“少主,您今日的藥還沒喝。我去給你熱了來。”

  “苦死了,不喝。”少年人說罷,率性的向後一躺,悠然自得的閉起眼睛,“喝了多少年了,這雙眼睛一點好轉都沒有,不如就此算了。”

  錦繁蹙眉,“少主,請您堅持!水滴石穿非一日功夫,治病這種事本就要耐得住心。”

  “可有些病不是努力就能痊癒的。”少年人微微睜開一條眼縫,鴉羽似的睫毛輕輕的顫動,“你看皇上和太后傾注了多少心力在五公主身上。可她仍是個癡傻兒,只能任由別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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