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兩日後,顧家掛上了白燈籠。

前來悼念的賓客絡繹不絕。

王氏趴在兒媳的棺木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姑子顧念也跪在一旁拭淚,滿是哀傷之情。

“嫂嫂,你怎麼丟下我們就走了,你好狠的心吶!”

一旁的王氏瞥見她手上豔麗的蔻丹,警告性地瞪了一眼,顧念見狀便將袖子扯了扯,在心裏撇嘴。

那些達官顯貴都是看在阿兄的面子上纔來的,死的人是誰根本沒人在乎,再說了,這棺材裏又沒人......

今日這齣戲,若不是王氏非要拉着她來,她眼下還在舒服的睡大覺呢!

顧念一向瞧不起自己的大嫂。

哪怕顧北辰娶了許青梔,她也從心底認爲許青梔連家僕都比不上,不配給她提鞋,更不配爲“顧夫人”!

如今許青梔死不見屍,顧念也不關心對方怎麼死的,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許青梔死得好,這個死丫頭沒了,她阿兄就能娶到真正的世家千金,她也能臉上有光。

更重要的是,她還能借此攀附上京中權貴,來日嫁給個世子,甚至皇子呢!

不對不對,皇帝還沒有子嗣,等皇子到了婚嫁的年紀,她也早就人老珠黃了!

對了,皇上......

想到那位九五之尊,顧念臉色飛快地掠過一抹淡淡的緋紅。

她真傻,在帝王面前,京中那些世家權貴算甚麼啊?

她要是能進宮就好了!

以她的姿色,定能把皇上迷死,皇后之位豈不唾手可得?

屆時母親也不會再嫌她不如哥哥厲害,她也能助阿兄升官,到時候他們兄妹倆強強聯手,一個把持後宮,一個穩坐前朝,顧家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般想着,顧念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打定主意,回頭就讓顧北辰想辦法把她塞進宮裏!

顧念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擠出兩滴淚來,心中卻在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奠堂前,顧北辰一襲素淨的喪服,神色憔悴,他本就生的好看,這副脆弱的模樣很容易就能博得同情。

官員們陸續上前告慰。

“顧員外,節哀。”

“節哀順變。”

“......”

除了顧家人,沒人知道那口棺木是空的。

他們對外說許青梔是暴斃而亡,又花錢請了寺廟主持來唸經超度。

主持是有名的玄真大師。

大師掐指一算,驚歎道:

“原來如此!”

玄真大師的驚呼引起了衆人注意,紛紛看向他。

玄真大師看向顧北辰,嘖嘖稱奇:“原來顧員外乃文曲星下凡,是令夫人福薄命淺,接不住這潑天富貴,又自知擋了丈夫的路,這才早早離去!”

此話一出,衆賓客皆是一驚,看向顧北辰的目光都變得熱絡起來。

顧北辰對此卻似乎毫無覺察,沉浸在喪妻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翌日,顧家大公子是文曲星下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

不少世家大族都在考慮將自己的女兒送去給他做續絃,與“文曲星”結爲姻親。

傍晚,顧家大宅。

“玄真大師,這是我們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笑納。”

王氏命人將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玄真大師。

玄真大師笑容滿面的收進袖中。

沒想到說兩句假話就能賺到五百兩,達官貴人的錢還真是好賺!

他轉頭看向太師椅上的男人,顧員外......不,如今應該是稱顧郎中了。

說來也巧,幾乎是喪事一結束,顧北辰就升官了。

如此一來,愈發坐實了“文曲星下凡”的傳聞。

然而。

玄真此刻驚訝的發現,這位勢頭正盛的顧大人頭上瀰漫着一股濃郁的煞氣!

不只是顧北辰有,王氏也有!

但最爲嚴重的,要屬顧念了!黑得都快看不清臉了!

玄真很清楚這意味着甚麼,顧念怕是活不長了。

觀見煞氣乃不祥之兆。眼前的顧家人身上都有,只能說明一件事——顧家將有大災啊!

玄真心下一驚,明明白天還沒有的,到底是哪裏出了變數?

玄真正欲開口提醒,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爲妙,拿了好處就趕緊走吧!

玄真正打算找藉口離開,卻被顧念叫住了。

“玄真大師,你會看相術嗎?”

玄真:“......略懂一二。”

顧念含羞帶怯地道:“那你看看我,我是否有當皇后的面相?”

俗話說拿人手短喫人嘴軟。

玄真只好違心的奉承道:“施主天庭飽滿,有吉人之相。”

“真的嗎?!”

顧念激動地走上前來,看着撲面而來的煞氣,玄真嚇得退後一步。

這時,太師椅上的顧北辰開口了。

“念念,不可對大師無禮。”

玄真立馬藉口告辭,馬不停蹄地離開顧家這是非之地,生怕被沾染甚麼。

玄真走後,顧念便迫不及待地對顧北辰說出自己的想法。

“阿兄,我想入宮!”她撒嬌道。

王氏一早就知道了女兒的想法,方纔又聽大師說顧念有吉人之相,這會兒也上頭了。

“辰兒,讓你妹妹入宮吧,她若是能成爲帝王寵妃,到時候跟陛下吹吹枕邊風,也能幫上你啊!”

顧念興奮地點點頭。

誰知顧北辰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顧念幾斤幾兩,他作爲兄長最清楚不過,以她這樣莽撞的性子,進宮只會闖禍!

就憑她的腦子,還想當皇后?真是可笑!

“進宮想都不要想,日後我會爲你尋到一個好夫婿。”說完,顧北辰就起身回書房了。

王氏最聽兒子的話,見狀,也只好勸顧念歇了這個心思,推着她走。

“你阿兄都是爲了你好,別胡思亂想了,聽話,快回房去吧。”

顧念眼裏閃過不甘,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哼,顧北辰不肯幫她,一定是怕她將來比他有出息!

既然他不幫忙,她就自己想辦法!她非要進宮不可!

**

次日清晨,許青梔是在一個莊子上醒來的。

這莊子白牆綠瓦,典雅別緻,掩映在山間,附近是碧綠的竹林,院中有井,水車吱呀轉動,流水潺潺。

她掀開竹簾走出來,看到的便是這幅可以入畫的景象。

她這是死到甚麼地方了?

“姑娘,主君有請。”

許青梔看得入迷,一時沒注意到身旁站着個侍女。直到對方出聲,她才反應過來。

“勞煩帶路。”許青梔說。

“姑娘請隨我來。”

許青梔規矩地跟在後面,不着痕跡地打量引路的侍女。

她曾有幸和顧北辰入宮,這個侍女給她的感覺像極了宮裏的人。

許青梔斂下眸子,微微定神。

她原來穿的衣裳已經被人換掉了,眼下穿的是淺黃色的羅裙,全身上下連指甲縫都乾乾淨淨,不見半點污泥。

在去見“主君”的路上時,許青梔逐漸回想起自己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那幾個家丁綁她的時候,她就留了個心眼。

顧北辰還是不太瞭解她,她一介孤女,若沒有點本事傍身,怎麼能好好活到八歲?

除非她自願,否則天底下沒有繩子能捆得住她。

那場大雨便是老天開眼,衝開了泥土,讓她從土裏爬了出來!

沒錯,她還活着!

死裏逃生後,她便冒着雨,不管不顧地往東跑。

許青梔怕寧平郡主的人會追上來,不敢走大路,便往山林裏跑。

餓了就喫野果充飢,渴了就喝溪水,累了就閉會兒眼,不敢睡覺,更不敢去報官。

她很清楚,所謂官官相護,沒人會爲了一個無權無勢的草民得罪當朝太后。

更何況寧平郡主心狠手辣,若是落在對方手裏,許青梔不敢想象。

她有家不敢回,奔波逃命足足三天三夜,最後累癱在這個莊子前。

在侍衛的刀刃下,她一口氣道明自己的身份來歷,就直接暈死過去。

原以爲會被丟在荒山野嶺自生自滅,沒想到她會被莊子的主人收留。

久違的陽光照在她身上,許青梔有種榮獲新生的感覺。

這莊子從外看很普通,走在裏面才發現佔地很大,且十分講究。

侍女彎彎繞繞帶她走了好一會兒纔到地方。

“主君,人帶來了。”侍女對着竹簾後的影子恭恭敬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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