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突變

不爭了,不爭了!甚麼富貴榮華,甚麼寵冠後宮,就讓她死了吧。死了吧。

“住手!”猶如晴天一個霹靂,一聲清朗憤怒的聲音若春雷,打在這混亂成一片的宮殿。周遭的嘈雜的聲音若被一直無形的手覆蓋而下,立刻寂靜無聲。

歐陽箬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只見一位青年英武的將。軍立在大殿門口。夕陽血紅的餘輝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背光處的面容清俊無雙,鬢若刀裁,劍眉飛揚。身後的夕陽在他的身後鍍了一層耀眼的光圈。

淚眼模糊中,歐陽箬只恍惚地想:“他是神嗎?”

就連素手上傳來的劇痛都不能讓她縮回出神的目光。

“你!蘇白……呵呵,原來是蘇將|軍啊。”尷尬心虛的笑聲在歐陽箬身後響起。歐陽箬猛地一驚,才發現自己的手原來竟是被方纔那個方臉的吳將|軍拉扯着,心頭只覺得一陣噁心憤恨,忙用盡力氣掙脫了開。

吳將|軍醜陋的大臉上鐵青一片,正欲要再抓住她,猛得抬頭見蘇將|軍一雙鷹目一眨不眨地怒視着他,周身上下凌厲的氣勢逼得他額上汗水涔涔而下。竟不敢再上前拉扯歐陽箬。

“孃的,這蘇顏青蘇白臉又來搗亂。”低了頭,吳將|軍小聲嘀咕着。

“吳德虎聽令!”蘇顏青猛地一喝,四周剛纔光顧着搶掠的兵卒嚇得猛一哆嗦,紛紛跪在了地上。

吳德虎面色一變,正欲說甚麼,又住了嘴。

“楚侯爺有嚴令,不得在華國內宮裏強搶辱掠。違者軍法從事!”那蘇顏青盯着吳德虎的面,一字一句的吐出森冷的話,俊朗英武的白淨面上平靜無波,但是分明有股壓抑不住的怒意從他身上一波又一波地壓來。

歐陽箬聞言竟是忘記了哭泣。蘇顏青不怒自威的眼神掃過一室凌亂,越看越是怒火中燒。

他凌厲的視線掃過歐陽箬,只見她衣裳不整地立在一旁,白衣如雪,人若孤月般清冷難言,眉眼間滿滿都是絕望悲痛,卻又倔強地立在一邊。他

不知怎麼地心神一蕩,愣了愣,慌忙別過頭去,扭頭對吳德虎怒道:“吳將|軍,你縱容部下搶掠,難道不怕侯爺嚴懲嗎?”

此話甫落地,吳德虎立刻像被燙了開水的貓,猛地跳將出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這蘇白臉,老子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與老子過不去。軍功被你奪了老子就認了,畢竟你也是一刀一槍衝S出來的。如今攻進了華|國,你就不能讓老子逍遙快活一刻?老子跟着侯爺在城外喫幹饃喝苦水守了大半年,孃的,進了城,不想礙你的眼,還特地挑個偏僻地,你居然也巴巴地跟過來搶。老子今日還就搶了掠了,你又能把老子怎麼樣,就算到了侯爺跟前我也一樣說話,老子倒要問問,憑甚麼不讓我們兄弟幾個松泛松泛?還要拿侯爺來壓老子……”

吳德虎罵一句,蘇顏青面上便鐵青一分。待到他罵完,他清俊的面上已經是陰雲密佈。他蒙上戰塵的鎧甲上尤有油煙血跡,修長有力的手緊捏在腰間的寶劍上,骨節發白。

吳德虎素與他多有嫌隙。吳德虎看不慣他一介軍人,卻長得斯文白淨,又得侯爺寵信,屢屢委他重任。

蘇顏青也看不慣他行爲粗魯,有勇無謀,平日更是也少與他喝酒應酬。二人不和已經是全軍上下皆知之事。

旁邊見此情形的兵卒早嚇得魂飛魄散,生怕一個不好,兩人新仇舊恨一起來,幹起架遭殃的可是做小兵的他們,連忙幾人上前,拉着吳德虎往後退去。

蘇顏青眸光冷然如冰,盯着吳德虎紫漲的麪皮,一字一句道:“吳將|軍請自重。這次蘇某可是軍令在身,由不得你恣意妄爲。來人!”

殿外的侍衛一聲轟然應答,歐陽箬只覺得這文清宮的殿頂的灰塵也要簌簌落下一層。

如狼似虎的侍衛一湧而入,兩人按住吳德虎,其餘按刀立在蘇顏青身邊。

歐陽箬見這陣仗,心中隱約明白了甚麼,但是大變之下,心中煩亂不堪。眼角瞥見奶孃倒在血泊中,更是心痛如絞。眼淚不由紛亂而下。吳德虎哪裏容得人按住,又是喝罵又是掙扎,其餘侍衛忙一湧而上。

歐陽箬立於一旁飲泣不止,清清冷冷,我見尤憐。蘇顏青見狀,劍眉擰了起來,卻不知要說甚麼,只得抿緊薄脣。

歐陽箬一身素服,如雲秀髮上只着一根玉簪。雖然知道她不是宮女,卻也不知道她是誰。

蘇顏青正凝神細思華國有哪個宮妃,奈何他馳騁沙場卻不熟悉這紛亂複雜的敵國宮廷,一時間也想不出甚麼頭緒來。

正欲開口詢問,歐陽箬早已上前一步,盈盈拜下,贏弱的雙肩顫抖着若夏末的蝴蝶,悲悲切切地道:“請蘇將|軍仁慈,華|國已滅,只剩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生S大權皆在將軍一人手中。不敢奢求將|軍甚麼,只求將|軍能派人幫忙安葬我的奶孃。大恩大德下輩子定做牛做馬來報。”

說着抬起螓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淚光迷離,絕色的容光絲毫不減。

兩人一對視,蘇顏青只覺得心頭一震,忙別過臉去道:“本將自不會爲難你們,只是你等是要收押在一處,剩下的事本將自會處理。”

說罷舉步便往殿外走去。歐陽箬識人甚清,知道他定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心神一鬆,跌坐在地上,怔怔流淚。奶孃伏在血泊中,只見得她的側面平靜安詳,竟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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