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掌拍出個鬼怪

  “大人以爲,在下這個字寫得如何?”

  單元枝的聲音自對面悠悠盪盪地傳了過來,直接將唐鍥最後一線細若遊絲的僥倖絞個粉碎。

  再度抬起頭來,唐鍥的臉色已經徹徹底底地變了。隱隱間,已有沸騰的魔氣在其周身湧動。

  單元枝穩穩當當坐在原地同他對視,眼睛眨都不多眨一下,彷彿根本甚麼也沒看見。

  良久,唐鍥先開了口,問道:

  “你是誰?”

  雖然他之前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冷冰冰硬梆梆的,但相比之下,單元枝卻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之前那些只是聽起來沒好氣兒罷了,現在這個纔是真正冷到了骨子裏,帶着拼命抑制住的無邊戾氣。

  不過話說回來,到目前爲止,單元枝還沒從眼前這傢伙身上察覺到S氣,也不曉得是對方隱藏得太好了,還是他真的暫時還沒對自己動S心。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誰?!”

  不過是眨眼的工夫,等不到回答的唐鍥呼吸便又一次急促了起來,身上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大,顯然隨時都有可能真的動手。

  “在我自報家門之前,大人能否先行告知在下,您又是何方神聖,於族中任何種職位?再怎麼說,也是我先認出了大人您,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混蛋!

  唐鍥徹底忍無可忍,直接一掌毫不留情地轟了過去。

  單元枝儘管表面看起來悠哉悠哉,但暗地裏始終抱着十二萬分的戒備。一見到唐鍥發動攻擊,他立馬連人帶椅往左側一滑,穩準狠地完美躲開了唐鍥這一掌。

  然而避開之後,眼看着靈力從自己眼前飛掠而過,單元枝瞬間反應過來,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該死,居然忘了這裏是人間!

  這麼多年混跡天鬼兩界,單元枝信奉的做人原則始終是忍字第一,讓字第二。不爭不搶不急不惱,不到萬不得已就不和人動手,就算必須得動手,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選擇還手。

  結果忍讓了這麼多年,居然躲成習慣,分明那一掌自己就算要接也一樣接得下來,卻還是條件反射地選擇了避開,更要命的是,在自己身後就是一條人來人往,小攤販沿街叫賣,一排商鋪個個大門洞開的熱鬧景象!

  單元枝心中發冷,一時間連唐鍥會不會祭出第二掌都顧不得,連忙轉過身去。恰好見得那一波靈力如離弦之箭,飛快地自低空掠過,險而又險地越過了無數道身影,筆直朝着一名正倚靠在一顆樹下休息乘涼的老人襲去。

  那老人佝僂着身子,這麼熱的天氣裏還要把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像是連站穩都很費力的樣子,大約是先前已經走過不少路,這會兒累着了,纔不得已靠在樹下歇一歇的。

  大事不妙!

  唐鍥臉上也有一剎那的錯愕。

  牽連無辜之人並非他的本意,而且他心裏頭十分清楚,這一掌用來對付眼前這個不知深淺的人,就算能擊中他想來也打不死他;可如果換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就很難說了。這些凡人弱得一批,這老頭比普通凡人還要弱,簡直磕一磕碰一碰就能當場歸天,更何況是自己這一掌之力?

  唐鍥抬了抬手,第一反應是想把那道掌力給召回來。這股靈力自他體內發出,始終牽引着他自己的氣息,也唯有他才能成功召回。雖然這樣做會對自身經脈造成不小的衝擊,但以唐鍥的實力,這點兒衝擊程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他的手抬到一半就停住了。

  不對啊,自己可是魔啊,那老傢伙是死是活關自己甚麼事兒?害人才是自己的本分,甚麼時候自己居然淪落到要去救一個半隻腳入土的老頭了?

  想的確是這樣想的,可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掌力距離那老頭越來越近,唐鍥抬起一半的手終究還是徹底豎了起來。

  一股吸力陡然傳出,那道流光似的掌力前進的速度登時緩了下來。

  與此同時,單元枝也已經以最快速度衝了過去。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即便最終唐鍥沒能將那股掌力收回體內,單元枝也應當是趕得及攔在那位老人家前頭,正面迎上並解決掉這道掌力,不至於令其釀成大禍的。

  就在此刻,那位老人家微微抬起頭來,像是才發現了有甚麼異樣似的,朝前方看了一眼。他的半張臉圍着一條厚厚的擋風圍巾,連頭上也帶着白色的斗篷帽,露出來的只有一雙虛眯着的眼睛,叫人很難看清楚他的神情。

  但是,在他抬起頭來的一瞬間,唐鍥卻立時察覺出一絲不正常。

  這個人虛眯着的雙眼眼角,竟然連一道眼紋都沒有!

  沒有眼紋是皮膚緊緻的有力證明,而皮膚緊緻則是“此人非常年輕”的顯著特點之一。雖說萬事無絕對,唐鍥本身來人界的次數和停留的時間也不是很多,但是要他相信一個走路一步三晃,扶着樹才能站穩的駝背老頭連眼紋都沒有,倒還不如讓他相信明天天一亮,人族就要攻打魔族來得更可靠一些。

  這老傢伙一定有問題!

  一得出這麼個結論來,唐鍥頓時再也無所顧忌。他猛地撤掌收手,再也不彆彆扭扭地掛心着會傷及甚麼無辜了。

  而那道原本眼看着就要徹底停下來,並且反向運動,被唐鍥成功召回的掌力,驟然之間失去了全部束縛,前進的速度登時不減反增,也不曉得是不是這股掌力的逆反心理作祟,這一次行動起來居然比剛拍出去那會兒還要再快三分。

  這樣的速度讓單元枝始料未及,他也立刻明白,自己只怕是救之不及的了。

  那老頭先前看見這道掌力的同時,自然也看見了飛奔過來要相助自己的單元枝。或許之前的他對單元枝信心滿滿,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總之他一直在原地傻了一樣乾站着不動;可是到了這個除了他自救別無他法的地步上,老頭卻突然動了。

  不過一晃之間,老頭已經消失在原地。掌力飛得再快也沒能追上,只好無比懊惱地衝那顆大樹蠻橫地撞了上去,轟然一聲悶響,那棵樹成了最終的替死鬼,咔咔擦擦地攔腰倒地了。

  待得附近的各色人等雞飛狗跳各自逃開,枝丫撲騰起的塵土也隨風消散,單元枝再度掃視四周,那步履闌珊的老頭已然從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得一乾二淨。

  單元枝心下一陣悚然:自己居然看走眼了。

  方纔那老頭搖晃的那一下,自己分明感應到一絲異樣的。如今定下心來仔細回想,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之所以覺得有異,那是因爲方纔那一剎那間,自己感應到了鬼氣!

  聯想到陰陽簿上寫着的那些信息:男性,身高七尺四寸,出身玉懷山,歿於懷昌鎮。

  那傢伙十分湊巧地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鎮子裏,佝僂着身子看着都有七尺來高,挺直身子達到七尺四寸也不是不可能;那傢伙穿着白衣裹着白斗篷圍着白圍巾,而玉懷山上的弟子統一着裝,本就是一身雪白的袍服。最關鍵的是,玉懷山一派以身法聞名,而方纔那人……

  算命的那傢伙一掌都離他那麼近了,但他想躲就能躲開毫不費力,一溜煙的工夫,居然連自己都沒能看得住他!

  這世上還能找出第二個比他更像新晉鬼怪的嫌疑犯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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