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相救
“啪——”
粗長的鞭子劈到後背時，楚靖儀驟然咬破了脣瓣。血珠自脣角蜿蜒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眨眼間就暈開了一片血色。
“快說！楚修然給你的東西在哪兒？”
獄卒甩着長鞭，猙獰的臉逼到楚靖儀的面前。
粗重而渾濁的呼吸噴至臉頰，楚靖儀再也無法忍住翻滾至喉頭的噁心感，直接吐了出來。
“你找死——”
獄卒勃然大怒，正要揮鞭打去，牢內坐着的臨川知府賀康平卻厲聲阻止，“這臭小子雖骨頭硬，但你下手還是要悠着點兒，千萬別把人打死了！”
“是是……”獄卒慌忙收了鞭子，一巴掌卻砸在了楚靖儀的腦袋上。
楚靖儀頓覺耳鳴眼花，雙手無力地歪在了地上。
“小兄弟，你這又是何必呢？把東西交出來，本官就饒你一命。”
“沒……沒有……”
楚靖儀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乾裂的嘴脣被鮮血染紅，說不出的悽慘可憐。她額頭微抬，泛着血絲的眼睛裏盛滿了倔強和不甘。
兩天兩夜！
自她被人從難民堆裏抓來，這樣的“審訊”已經持續了兩天兩夜。
十天前，靖縣被姜國敵軍攻破，除了她，全縣的人都死在了那場戰役中。她懷揣着父親臨終前的囑託，北上尋一名叫“付懷信”的大人。誰成想，半路卻被這些人逮到了臨川府的大牢裏。
她嚥下湧至喉頭的腥甜，整張臉砸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賀康平一慌，指着那道瘦弱的身子問，“這……這該不會沒氣兒了吧？”
獄卒連忙上前查看，道了句“沒死”，又從旁邊撈過水桶，朝着楚靖儀潑了下去。
楚靖儀頓時被潑醒，冰冷與劇痛教她連連吸氣。賀康平正欲說甚麼，牢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慌張的聲音，“大人，付尚書到！”
“甚麼？”賀康平驚得跳了起來，當看到獄卒身後那道修長的紫色身影時，二話不說就迎了出去，“尚書大人，您怎麼過來了？”
“陛下聽聞賀知府尋到了靖縣的倖存者，特命本官前來查看查看。”付懷信大致掃了一眼，玉笛在他手中轉了幾轉，突然指着牢內少年裝扮的人，問道，“這就是那名倖存者？”
沒等賀康平回覆，他便撩起錦袍，走了進去。
楚靖儀正眼冒金星着，一方紫色衣角驟然飄入眼簾。
那衣角似被松木香薰過，隨着他的走動，散發出淡淡香氣。其上用銀絲勾出大朵大朵的雲紋，逆光看去，居然有股莫名的乾淨和尊貴。
賀康平喊他，付尚書？
她心念一動，突然伸手扯住了那方衣角。
頭頂立即傳來一道詫異的聲音，輕而動聽，楚靖儀無法思考太多，染血的手指緊緊攥住了手中的救命稻草。
付懷信蹲下身子，垂眸看着那隻小手，手指修長，稍染血水，手背有明顯勒痕，可以想象此前曾經遭遇了甚麼。他英眉微蹙，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帶了股安撫的意味。
楚靖儀艱難地抬頭，逆着光看到一張如玉面龐，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而付懷信眸光一寒，再回頭看向賀康平時，嘴角的笑意帶了幾分冰冷，“賀知府，你這是……在用刑？”
賀康平沒看到他倆衣角下的互動，聞言臉色一白，連忙辯解，“不不不……不是用刑……不……尚書大人，此人是從靖縣逃出的奸細，並非甚麼倖存者啊……”
“是麼？”付懷信用玉笛敲打着手心，微微一笑道，“可太子殿下跟陛下稟報時，沒說是奸細啊！賀知府，這大牢裏氣息渾濁，想必是被燻久了，有些記不清楚了……”
賀康平一怔，在看到付懷信的微笑時，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賀知府，可想起來了？”付懷信笑問。
“想……想起來了……”賀康平呼吸一滯，連忙衝他作了個揖，“既是太子殿下親口所言，那必然不會出錯。若無尚書大人提醒，下官可就犯下大錯了！”
付懷信詫異地道：“賀知府何出此言？臨川府事務繁忙，你一時想不起太子殿下的囑託，定是手下疏忽所致。太子殿下知道你如此勤懇辦事，定會重重嘉獎的。”
賀康平愣了一瞬，連連笑道：“是……是……多謝尚書大人了……”
付懷信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少年，拱手道：“本官既奉太子之命前來尋人，那就不多打擾了。聞善，把人帶走，咱們去見太子。”
“是。”
賀康平看着主僕二人離開的身影，一時沒回過神來。
獄卒踟躕着上前，不解道：“大人，您爲何把人放走了啊？”
“啊……”賀康平叫了一聲，思忖再三，還是衝身旁的人道，“你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