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陳黃皮被城市裏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晃地眼暈。
摸了摸乾癟的褲兜,他的臉色逐漸垮了下去。
大城市幹啥都要錢,這一路他就差要飯去了。
除了喫飯,還得有個落腳的地方,想了想,陳黃皮從隨身的行李翻出了幾張符籙,打算靠賣符,解決當下的燃眉之急。
否則的話,自己今晚恐怕真要去公園睡長椅了。
東拐西轉的,陳黃皮找到了類似一條名叫小風街的古玩街。
聽村裏人說,這裏是西江市很有名的一個地方,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也有很多熱衷於收藏的愛好者抱着發一筆橫財的心態過去撿漏。
來到古玩街後,陳黃皮也學着電視裏看來的那樣,找了副墨鏡,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馬紮,來到一個沒人眷顧的角落,將幾張煉製好的符籙放在泛黃的舊報紙上,算是開張了。
這條街的店鋪大都是古玩店以及典當行,外面擺着數不清的小攤位。
雖然陳黃皮這身打扮像極了神棍,但放在這麼多人裏面,也不算太惹眼。
而陳黃皮附近的那幾個小攤販看到他面前擺放的那幾張符籙之後,全被逗樂了。
賣符?
這跟賣大力丸有啥區別。
得虧古玩街有扶持,要不然,城管第一個打的就是這種人。
“哥們,你這是算卦還是解煞?這年頭城裏人都學精了,不像村裏人那麼好糊弄,你拿這套可騙不了人。”
“照這麼個玩法,你非得把自己餓死。”
陳黃皮嘴角抽了抽,不過也沒解釋甚麼。
一名路過的大媽於心不忍,站出來問:“小夥子,你這符怎麼賣?”
見沒幾分鐘就來了生意,陳黃皮心裏一陣激動,連忙道:“兩萬一張,包治百……”
“滾!”
可不等他說完,大媽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留下一個字後,生悶氣離開。
當老孃是三歲小孩?
餓死你活該!
周圍幾個攤主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陳黃皮頗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頭。
要是讓老爺子知道自己用學來的這身本事賣符,每張符還只賣區區兩萬,非得氣活過來不可。
要是再讓他知道這符還賣不出去,老頭兒估計又得氣死回去。
一整天過去了,除了幾個人過來問一下價格然後再罵罵咧咧離開之外,陳黃皮的攤子再無一人光顧。
不過他的名氣倒是傳開了。
不少行人跟攤主都時不時過來瞧瞧,這兩萬一張的符到底長啥樣。
幾乎每個人看向陳黃皮的目光都充滿了戲謔,跟看猴似的。
現在的騙子都那麼不長進了嗎?
遠遠地,看着太陽已經開始貼近地平線,陳黃皮不由得嘆了口氣。
老爺子當年一張符賣千萬都遭到哄搶。
到他這,白送都未必有人要。
人跟人的差距太大了。
看來只能想其他辦法了……
就在他準備收攤離開的同時,一個臉色蒼白,神情無助的女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你賣的符……能治癌症嗎?”
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四周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伴隨着“撲哧”一聲笑,在場衆人,也都控制不住,紛紛大笑出聲。
周遭許多路人以及攤主,也都將目光鎖定在了那個女人身上,鬨笑不止。
這女的是有多蠢,才能問出這種堪稱荒唐的問題?
對於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女人並沒有任何理會,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陳黃皮,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陳黃皮自然也不會在意周圍人怎麼看,輕笑道:“只要患者還有一口氣,就可以治。”
雖然以他現在的這身術法只要念頭一動,就會有無數個獲取錢財的渠道,但每個圈子有每個圈子的規矩,不到萬不得已,陳黃皮不願違背老爺子的囑託去走這些途經,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隨着陳黃皮的一番話,鬨笑聲再次響成一片。
本來是個古玩一條街,但現在卻熱鬧的跟馬戲團一樣。
無數道揶揄諷刺的目光落在陳黃皮身上,像是在看待一個沒腦子的白癡。
“一萬塊錢可以嗎?”
儘管在聽到陳黃皮的回答後,曹玥同樣感覺到一陣陣的荒唐,但她還是抱着萬一的僥倖心理。
就算是假的,也權當自己行善積德了。
“不好意思,兩萬塊,不還價。”
陳黃皮抬頭,淡淡的說道。
如果不是急需用錢,他又怎麼可能會兩萬塊出售這種自己耗費心血煉製的符籙?
曹玥表情一僵,猶豫起來。
但一想到醫院裏被病魔纏身的父親,她還是點了點頭,緊咬着嘴脣,從包裏掏出兩萬塊的現金。
嘶!
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涼氣。
這女人真的瘋了嗎?
花兩萬塊錢去買一張鬼畫符?
有錢也不能這麼玩吧?
陳黃皮接過錢,隨後把其中一張符交到了她手上,道:“用法很簡單,只要你把這張符燒掉,混在水裏,讓患者服下就行。”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陳黃皮一本正經解釋符籙的用法後,曹玥整個人還是呆住了。
自嘲一笑,她從陳黃皮手上接過符籙,渾渾噩噩的離開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臉都快綠了。
靠!這樣也行?
陳黃皮可沒功夫管這些人在想甚麼,有了錢之後,他連忙收攤,準備拿這筆錢租房。
見他跑的這麼快,衆人更加篤定陳黃皮是騙子的想法。
……
離開古玩街之後,陳黃皮吃了頓飯,很快就找到了一條老街。
這條街叫小風街,是喪葬一條街,有置辦白事的店面,也有看事算卦的鋪子。
看來城裏也有信風水這方面的人,只不過是比較少而已。
晃悠了一圈,陳黃批有些無語的發現,大部分看事的都是江湖騙子,沒遇到甚麼高人。
正好小風街深處有家店鋪轉讓,他便聯繫房東盤了下來,作爲落腳點。
……
“曹小姐,確定要這樣做嗎?您可要考慮清楚了,這種東西就是封建糟粕,信不得啊!”
醫院,重症監護室內,一名護士苦口婆心的對着曹玥勸說道。
曹玥手裏端着一個盛滿水的瓷碗,上面漂浮着一層符籙燒盡的殘渣,看起來極爲刺眼。
看着護士滿臉懇切的模樣,曹玥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又怎麼不知道這種東西十有八九是騙人的把戲呢?
但他的父親現在命懸一線,哪怕有一線康復的希望,她又怎麼可能會選擇走這條路?
下定決心之後,曹玥也不打算再拖下去了,端着碗走到病牀前。
“曹女士,你難道想害死你父親不成?”
這時,曹玥父親的主治大夫也走進了病房,當他看到曹玥的動作之後,面色陡然一變,沉着臉喝道。
這不是胡鬧嗎!
用這種堪稱荒唐的方法,要真能治得了癌症,那他這幾十年,豈不是活到了二哈身上?
“你覺得,這種東西能救得了你父親的命?”
目光落在那碗飄滿符籙殘渣的水上,醫生的眉頭皺的更緊。
他雖然能夠理解曹玥的心情,但病急亂投醫,也不是這麼個整法吧?
還真有人相信這種連小孩子都騙不了的把戲?
對於醫生的話,曹玥置若旁聞,來到病牀前,扶起父親孱弱佝僂的身體,將碗裏的水,遞到後者的嘴邊。
“你瘋了嗎?”
見此,護士急的臉都青了。
主治醫生也是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十分的痛心疾首。
符籙的殘渣順喉而下,所過之處,如秋風掃葉般,釋放丁火之力,將曹玥父親身體內的癌細胞一一S滅,而後,丁火之力收斂,癸水之力湧出,不斷滋養着曹玥父親近乎衰亡的器官。
須臾功夫,原本衰敗到一定程度的五臟六腑,竟然奇蹟般的再一次煥發生機。
心臟跳動的的速度越發頻繁有力,曹玥父親原本蒼白無血的臉上,竟然逐漸開始變得紅潤。
之前帶有雜音的呼吸聲,也開始恢復正常。
站在旁邊,親眼看到這一幕的醫生護士,瞳孔則是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嘴巴張大,皆是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
曹玥父親身體所出現的變化,幾乎顛覆了他們辛辛苦苦幾十年才徹底建立起來的人生觀與世界觀。
至於曹玥自己也懵了。
身體僵住,一動不動。
一度認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眼前這一切,實在是太不真實了,徹徹底底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
隨着曹玥父親悠悠轉醒,曹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出聲。
“傻姑娘,哭個啥?”
拍了拍曹玥的肩膀,曹玥父親滿臉寵溺的說道,眼神中充滿憐惜。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洪亮有力,哪還有半點命懸一線的樣子?
“你……你!”
大夫身體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滾圓,指着曹玥父親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護士目光呆滯,大腦嗡嗡作響。
兩人的臉色,一個賽過一個精彩,這可是癌症啊,全世界都無解的難題,單單隻用一張符化到水裏給患者服下,就治好了?
他們兩個人的心裏當即便產生了一個念頭,我是不是也回頭改學畫符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