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不了的別

平靜養傷的安逸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個星期過去了,葉楚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好得七七八八了。雖說還不能拆繃帶,但是傷口差不多都結痂了,於是開始琢磨着怎麼找機會向秦晴道謝告辭。

這天中午,秦晴從外面回來,照例拎回了一袋子用來煲湯的排骨,只是臉色不怎麼好,明顯有心事。

葉楚問了幾句,才知道是因爲她那個小酒吧。

位於濱河南路80號的那家小酒吧,是秦晴賴以謀生的家當。

房子鋪面不是秦晴本人的,而是租來的,五年的租賃合同很快就要到期。秦晴今天出門約見房東商談續簽租約的事情。房東卻告訴秦晴,續約歡迎,甚至還可以優惠,但是租金不能再一年一交,必須把五年租金的一次交清。

一次性付清五年的租金,那就是好幾十萬了。秦晴當然拿不出,續簽不了租約,酒吧也就開不下去。這間小酒吧雖說賺不到甚麼錢,但也是她多年的心血,哪兒能捨得就這麼放棄掉?

葉楚微微皺眉:“爲甚麼房東就一定要你一次性把五年租金交情?這不是故意難爲人嘛?”

秦晴搖了搖頭,苦笑說道:“這也不怪房東,她自己最近也急缺錢。其實她開的條件也還算公平,只要我能一次性付清五年的租金,她不但不漲價,還給我打個八折,相當於只收取四年的。所以說,要怪也只能怪我太我窮了。”

葉楚想了一下,從左手腕上褪下自己的手錶放在桌子上,輕輕推到秦晴跟前。

秦晴就很莫名其妙,愕然望着葉楚。

葉楚笑了笑,說道:“這塊表跟了我五年了,是百達翡麗全球限量版。我那時候是40萬買的,現在甚麼價不清楚,但是肯定升值了不少,應該抵得上我答應過你的‘壓驚費’了。你把它拿去賣了,雖然發不了財,救個急應該是夠的。”

秦晴低頭看着桌上的手錶,抿緊了嘴脣沒吭聲。

“放心吧,上次是銀行卡出了問題,害得你空歡喜一場,不過這表是實打實的。你看,錶盤錶殼都鑲鑽,這個在名錶行當裏叫作‘滿天星’。”

葉楚捏起那塊手錶,用錶殼摁住桌面蓋着的玻璃板使勁划動,一道清晰的裂痕出現在了玻璃板上。這一下就演示得很清楚了,能劃裂玻璃的當然就是鑽石無疑。

秦晴驀然抬頭瞪視着葉楚,眼神就跟要S人似的,秀眉微微顰起,也不知道在氣惱些甚麼。

葉楚只當沒瞧見,笑嘻嘻說道:“順便告訴說你一聲,我要走了。”

這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拿這塊表當作許諾給她的50萬“壓驚費”,償還了欠她的人情,大家從此兩清,誰也不欠誰的。

砰的一下,秦晴氣呼呼地踢開椅子霍然站起,一把抓起那塊百達翡麗限量腕錶,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冷冷撂下一句話:“好啊,走吧走吧,趕緊走!”

葉楚是行動派,說走當然是馬上就走。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甚麼可收拾的,如今的全部家當就只有秦晴買給他幾件換洗衣服,拿了一個塑料袋子裝上。

臨要出門,葉楚回過頭來衝着秦晴的臥房喊了一句:“秦小姐,我走了,謝了。”

臥房門忽然開了,秦晴站在門口,輕聲問道:“你把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給了我,你自己怎麼辦?出去喫甚麼,喝甚麼,住哪兒?”

“如果我都能餓死,這世上早沒活人了。”

葉楚笑嘻嘻滿不當回事。

這話其實並不算吹牛,“S手”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所以必然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餓死的人。所以葉楚從來不擔心自己會弄不到錢,他向來信奉的就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秦晴卻哼了一聲,撇了撇嘴,顯然是對一個能把鉅額家產搞得全部凍結的傢伙缺乏信心。

“你就好好打理你的酒吧,等我拿回了屬於我的東西,我會到你那裏喝上一杯酒。”

葉楚說完再不停留,頭也不回,出門下樓。

對於這個在危難之中救了自己性命的善良女孩,葉楚其實很有些好感,但他更加清楚,自己與她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兩個人的想法與活法都是天差地遠。

出了城中村,葉楚站在村口馬路邊兒,琢磨着接下來何去何從。

忽然,一輛麪包車在旁邊停了下來,按響了喇叭,是秦晴。

她推開了車門,衝着葉楚說道:“你不是說要到我的酒吧喝上一杯嗎?趕早不趕晚,就現在吧,我正好要到酒吧開門。”

“還是以後吧,現在我可付不起酒錢。付不起就得欠賬,我好不容易纔剛剛還清欠你的,可不想再欠了。”葉楚果斷搖頭,堅決拒絕。

“哼!給臉不要臉!”秦晴這一下是真惱了,砰的拉上車門,衝着葉楚喊了一句:“你自己走過來拿你的破手機!”

說完一腳踩下油門,麪包車一溜煙兒絕塵而去。

葉楚哭笑不得,趕緊摸了一遍全身上下的各個口袋,這才發覺自己是真把手機給落下了。

價值幾十萬的腕錶可以隨手摘下來送出去,不值錢的破手機卻非帶上不可,裏面儲存着葉楚從業多年以來,積攢下的很多有用的特殊資料。

身上一文不名打不了車,葉楚步行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到了秦晴的那間位於濱河南路80號的“時光酒吧”,已經是天色擦黑,華燈初上。

這酒吧就是一個六七十平的小館子,也沒幾個客人。秦晴看到葉楚進來,也不說手機的事兒,抬眼看着他問:“喝甚麼?”

葉楚哪兒敢再說半個“不”字,琢磨着自己習慣的高檔酒水她這兒絕逼沒有,於是降到最低要求:“黑方吧”。

“哼,想得美!黑方好幾百一瓶呢,你這種人就只配黑啤!”秦晴似乎氣兒還沒消,拿出一瓶黑啤啪的一下磕在吧檯上。

葉楚笑了笑,找了張桌子座下,皺着眉頭對付這瓶苦了吧唧的廉價黑啤。

這時候,忽然一下子從外面湧進來四個男人,拍桌子扯起喉嚨大呼小叫:“老闆娘,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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