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姐命苦,所遇非人

二十年前,秦夢晗還是秦家唯一的小姐,含着金鑰匙出生,有疼他的父親和母親,錦衣玉食,條件優越,應有盡有,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而顧連城則是秦家管家之子,因爲秦家管家在秦家三代爲奴,所以他的兒子對於秦孝天來說其實也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樣培養,他比秦夢晗大兩歲,秦夢晗從懂事之日起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做他的小尾巴,他到那裏她就會跟到哪裏,從幼兒到少年,再到少年到成年,她以爲她們就這樣一直相守到老,到了成年便會成爲他的新娘,她也不明白與他在一起到底是愛情、親情還是感情,只知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就像親人一樣,沒有跌宕起伏愛的死去活來的經過,好像大家都認爲他們兩般配的就是天生的一對。

這種幸福直到五年前自己的一場意外噶然而止。就這樣一個夜晚,自己差點被人強暴,母親也在火災中喪了命,更可笑的是母親屍骨未寒,父親卻帶來了一個女人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告訴她從今以後這便是她的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姐姐?

姐姐,這說明父親在跟母親結婚之前外面還有一個女人,不僅有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女兒。母親走了,她們自然而然回到了父親的身邊,要不是當時沒有任何證據,秦夢晗都懷疑那晚的意外到底是不是人爲?

而秦夢晗從那一刻起也從一個千金小姐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灰姑娘,那個疼她愛她的父親再也不像以前那麼疼她了,似乎他把所有的愛心都給了這個叫做秦富佳的姐姐的身上。據說秦富佳母親在沒來秦家之前一直沒有嫁人,一個人守着父親的孩子,直到母親出事。父親可能是因爲這樣而感到愧疚吧,也有可能是因爲寂寞,所以對後來的兩母女格外的珍惜,特別是對自己這個妹妹,幾乎有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都要給她。秦夢晗有些不明白,既然這麼愛,當初爲何要娶了母親還生下自己?

這時候她的惡夢纔是剛剛開始,沒有了母愛,更沒有了父愛,秦富佳母女把當年對她母親奪夫之仇的怨恨全發泄在了她的身上,她從一個千金小姐變成了秦家的傭人,白天上學,晚上回來伺候他們母女。活脫脫的一個現代版灰姑娘的故事。

秦孝天和顧連城爲了公司的業務長年在外奔波,這個家裏就變成了三個女人的戰場,如果不是有李嫂的幫助,她好幾次都差點被她們害死。有一次因爲一個閃失打碎了這個後媽的一塊玉佩,她們母女竟然把她關在地下室的儲物間裏三天三夜,要不是被李嫂發現她早就小命不保,更讓她咬牙切齒的是這對心如蛇偈的母女卻演戲水平一流,人前人後完全兩種模樣,特別是她這個姐姐,在她父親和顧連城面前裝的柔弱的像林黛玉,讓人又憐又愛。要是讓他們看到她扇她耳光,潑婦罵街的樣子,不知會是甚麼樣的感覺。

她累了,真的累了,她一直以爲她的堅持可以換回顧連城對她的義無反顧,他會有耐心等着自己把身體上的毛病治癒。直到一個月前,在何富佳的房間寬大的牀上,看到了兩個赤身裸體交纏在一起的兩人,秦夢晗才如夢初醒。而後她們就宣佈要正式結婚,那一刻秦夢晗才明白從頭到尾做夢的只是她一個人而已,別人都在自己的軌道上正確前行,而她卻爲了一個連“我愛你”都未曾表達過的男人蹉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少歲月,更要命的是昨晚她還不明不白的跑到一個陌生人的包廂裏差點失了身。想想自己真是無知和幼稚,這樣也好,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了太多的希望也不再會有失望了。

夢晗開始收拾了行禮,從牀下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翻開來,裏面是一張小紙條。因爲年代的久遠,小紙條上的字跡有些斑駁“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十個字一看就是出自一個小孩子之手。那時候她小,不懂字面的意思,現在長大了,懂了,卻只剩下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了。

十五年了,這張紙條原來是藏在一條項鍊的夾縫當中,在一次游泳中秦夢晗隨身帶着的項鍊不見了,幸好她好奇,收到項鍊的當天就把它拆了開來,發現了這張小紙條,並把它收了起來。秦夢晗精神有些恍惚。那一年自己才六歲,還太小,那個比自己高一個頭頂的男孩的模樣再也記不起來了。

十五年前的紐約街頭,她只是在他極餓的時候施捨了一頓肯德基給他而已,並說了一些安慰他的話,他卻在臨走之前贈送了一條純金同心鎖的項鍊給自己說:“小丫頭,十五年後,你找到項鍊裏藏着祕密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驚喜!”只可惜,項鍊不見了,驚喜肯定也沒有了,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孩是這些年來秦夢晗藏在心裏甜蜜的夢,除了那天當場在一起的表哥,這個祕密,她誰也沒有告訴,包括顧連城。隨着時間的久遠,這紙條也被風塵了,這次她要離開秦宅,當然也會把它帶走。

想想自己在秦家二十幾年來,真的是嚐遍人世冷暖。媽媽在的那些日子她是那麼的幸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所有的人都圍着她轉,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一切已不再是當年的模樣。

思慮着,感嘆着,人也漸漸累去,有些困了,便睡着了。等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快晚上十點了,中飯晚飯都沒喫過,這時候才真感覺自己飢腸轆轆,便想摸到廚房去做點喫的。

進入廚房,卻看到吧檯上放着幾個小菜還有電飯鍋裏熱着飯,而且看到李嫂卻坐在那裏,見到她進來,像是在等她一樣,關心的說道:“二小姐,你醒了啊,姑爺交待過讓我等着二小姐醒來,怕你餓着,我做好了飯菜等你。”

要是換成以前,夢晗肯定是會被感動,如今這種關心卻像是對她的一種諷刺,或者說是他越是對她憐憫,她越覺得心裏難受。

李嫂是看着她長大的人,也是唯一在這個秦宅裏面她換了身份卻依舊一如繼往對她好的人。她不 想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在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身上,再加上自己是真的餓了,便爽快的接過李嫂手中的米飯吃了起來,雖然嚥下去如同嚼蠟。

李嫂一直默默不語的看着她喫完,眼裏滿是心疼與同情,自從媽媽去世後,在夢晗眼裏李嫂可以說是在秦宅唯一還能值得信任的人。

“李嫂,你不需要在這裏看着我,我沒事的,這麼晚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二小姐,我不辛苦。夫人在的時候對我這麼好,可夫人走了以後,看到你過的這些日子,我心如刀割,但我能力有限,沒有其他辦法幫你,只能用我最大的能力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李嫂,謝謝你這些年來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從明天開始我就打算搬出去住了。以後跟這個秦宅老死不相往來,你從小看着我長大,以後我不在的日子,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二小姐,你從小一直在這裏長大,身邊又沒有朋友,你這樣搬出去住可怎麼辦啊?誰來照顧你生活啊?”

“李嫂,我已經不是五年前的秦夢晗了,這幾年我從公主變成了灰姑娘,我要感謝她們母女,讓我已經學會了自力更生,學會了如何自己洗衣服,做飯,也學會了如何照顧自己,我知道從我沒有媽媽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秦家小姐了,我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哎,真是個命苦的孩子,要是你媽還在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知道會多麼傷心呢。哎,小姐命苦啊,所遇非人。”

“所遇非人?”夢晗突然想起,李嫂是跟着媽媽一起嫁進秦家的,這麼說,李嫂似乎知道一些甚麼事情?

“李嫂,你的所遇非人是甚麼意思?是指我爸嗎?”

看着夢晗的咄咄逼人,李嫂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趕緊搖搖手說道:“小姐,我不知道,我甚麼都不知道。”

“李嫂,爲甚麼你那麼害怕?是不是你們有甚麼祕密瞞着我?你告訴我,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李嫂。”

她越逼,李嫂越心慌,正在關健的時刻,顧連城卻走了進來。

“你不要逼李嫂,她甚麼都不知道,有些事情你最好也甚麼都不要知道,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夢晗有些驚訝的看着他,聽他的語氣好像甚麼事情都知道一樣,看着這個曾經以爲可以依賴一輩子的男人,如今卻物是人非,特別是那晚當她直愣愣的看着他在自己姐姐牀上纏綿的時候,夢晗感覺特別的諷刺。她雖有病,無法滿足他,但兩人畢竟還沒有結婚,他至於那麼飢渴嗎?跑到姐姐那裏去尋找安慰,雖然事後他跟他解釋,那是因爲喝醉了,把姐姐當成了自己,但這樣的藉口卻不能改變他已跟其他女人上牀的事實,況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姐姐,這讓夢晗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格完全背離,在她的意識中,男人如果真愛一個女人,哪怕這女人再有病,也是不會背叛的,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這樣的做法讓自己除了噁心還是噁心。

所以自從那次以後,夢晗就一直躲着顧連城,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惹不起總躲的起,她下定決心要搬出秦家,或許眼不見爲淨,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很好的解脫。

“你喫完了是嗎?喫完了跟我去個地方,我有話要問你。”

顧連城說着便來拉她,像往常一樣非常自然,但今日不同往日,夢晗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別碰我,我們之間沒有甚麼好說的,我不去。”

顧連城卻沒有讓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臂往外走。

夢晗腳上還穿着拖鞋,用力一拉鞋子便掉了下來。

顧連城順手拿起一雙鞋櫃上的休閒鞋,彎腰給她穿上,這一個曖昧的動作讓夢晗全身怔了一下。

顧連城似乎沒察覺她的變化,快速給她穿上鞋子便又拉着她往外走。

“有甚麼話在這裏說不就得了,這麼晚了,你要帶我去哪裏?你不怕我們兩這樣拉拉扯扯被我姐姐看到。呆會兒你還要去解釋,多麻煩。”

顧連城冷笑了一下,“你還真挺爲我着想的。”顧連城一邊說着,一邊已把她塞進了自己的跑車上。

“顧邊城,你到底想幹嘛?”夢晗想掙扎着下來,車門卻被他鎖死,只聽得一陣風似的呼嘯,車子便直接離開了秦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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