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下的乞丐

臘月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間,古人詩中說“寒冬十二月,晨起踐嚴霜。”江寧縣地處長江之南,爲江寧府衙所在地,遠近聞名的秦淮河也流經此地。往年的臘月雖然也會感到寒冷,人們挨挨也就過去了。但今年臘月卻是異常寒冷,而且剛剛下過一場沒過腳踝的大雪,此時雖已經接近晌午時分,江寧縣城街上卻只有寥寥幾人。

江寧縣城以西四五里地有一片竹林,雖然已經進了臘月,但竹子卻不像其他樹木一樣,早早就將自己變成了光桿司令,葉子不但還在,而且顏色也沒有多少改變,只是因爲厚厚的積雪,竹子被狠狠的壓彎,像是繃緊的弓一樣。竹林南邊不遠處就是秦淮河,此時的秦淮河面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幾乎可以站立一個成年人而不碎。

而在竹林以東不遠處有幾間屋子,屋子都是由竹子搭建而成。竹屋的前面是由竹子圍城的院子,此時的院子中的一切都被大雪所覆蓋,除了能夠看到一個木桶,一個竹凳的輪廓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這一切就像是一幅水墨畫,細細品來別有一番韻味。但這樣的和諧的景象,因爲一個小腦袋的出現而被破壞。竹屋本來緊閉的房門被緩緩地打開,一個小腦袋從門縫裏露了出來。

“穎兒,你要去哪兒?”

“孃親,我想看看雪是甚麼樣子。我都六歲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雪。”

“穎兒,再穿上一件衣服孃親就讓你出去。”

“我等不了了。”

只見一個小女孩從門縫裏蹦出來,在院子飛奔起來。或許是因爲天氣太過寒冷,小姑娘身上穿了很多的衣服,此時的她跑起來顯得格外臃腫。不一會,小姑娘的臉蛋兒跟鼻尖就變得通紅。

“穎兒,你真是不聽話。這麼冷的天,生病了怎麼辦?”

房門此時完全打開,一個女人從屋內走出來。迎面吹來的風將她身後及腰的長髮吹起,就像是極薄的綢緞在風中飄蕩。身上的衣服表明她的生活並不富裕,都是一些粗布麻衣,手裏拿着一件同樣材質的衣服。

“孃親,你快來呀!陪我打雪仗吧!”

“穎兒,快過來將這件衣服穿上。”

“我不要。孃親,我現在一點都不冷。”

說着,小女孩打開院子門向外跑去。

“穎兒!”

這個女人急忙向前追去。

或許是小女孩跑的太快了,沒有注意到腳下已經被雪掩蓋的障礙物,沒跑多遠小女孩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等她爬起來的時候。臉上粘的都是雪花,再加上身上雪,不仔細看真的像一個雪人。

“穎兒,沒事吧?”

“孃親,門前甚麼時候有東西了?”

“東西?甚麼東西?”

“剛纔我不知道被甚麼東西絆倒了。”

小女孩轉身在雪地上找了起來,她想知道到底是甚麼東西讓她摔倒了。因爲雪下得太大,地上的一切都被掩蓋,從遠處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發現不了甚麼。

那個女人看着小姑娘認真的樣子,只是感覺有些想笑。在她看來,根本就不是有甚麼東西將她絆倒,而是小姑娘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或許是顧及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所以纔會說有東西將她絆倒了。

“穎兒,我們回去吧。外面還是有些太冷了。”

“孃親,你看!我就說有甚麼東西在這裏。”

小姑娘用凍得通紅的小手扒開厚厚的雪,發現了一塊灰色的布。女人來到小姑娘的身邊,看到從雪下面露出來的一塊布,頓時眉頭皺了起來,因爲在她的印象中院外不可能有甚麼東西。仔細看了看周圍雪的輪廓,女人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凍得有些發白的嘴脣。

“穎兒,你先回屋好不好?”

“不要!孃親,我要看看雪下面到底是甚麼。”

“穎兒,聽話!你先回屋,孃親給你挖出來好不好?”

“孃親,不要嘛!”

女人知道雪下面是甚麼,但是在小姑娘的面前她卻有些猶豫,畢竟這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人。如果雪下面的人已經死了,恐怖的樣子可能會嚇到小女孩。女人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將雪下面的人挖出來。

女人知道,在這樣的世道發現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今年冬天更加寒冷,有很多乞丐和難民會被凍死或者餓死。想到自己至少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躲避風寒,而更多的人則是連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女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穎兒,孃親知道這雪下面是甚麼,但是想要將他挖出來,需要一把鏟子。”

“孃親,我去給你拿。”

小女孩轉身向屋內跑去,女人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將小女孩支開。女人在小姑娘離開後,迅速用手將雪推開,露出雪下面的人。女人首先要確定這個人是否還活着。如果是一個死人,就不能讓小姑娘看見,只能去縣衙報官。如果還活着,就先把他弄到屋裏纔行,也不用擔心會嚇着小女孩。

女人將雪推開,露出那人的腦袋。糟亂的頭髮上有些枯草,臉上脖子上黑一塊白一塊,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破洞,而且很是單薄,在這樣的天氣下根本就不能禦寒。女人知道,這個人八成是個乞丐。

那人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不像是死人的臉色,女人試了一下那人的鼻息,發現那人還活着,女人長出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會嚇到小女孩。此時,小女孩拿着一把小鏟子跑了回來。

“孃親,給你鏟子。”

“穎兒,孃親現在不需要鏟子了。你看,這就是把你絆倒的東西。”

“啊!怎麼是個人?”

“就是一個人。”

“孃親,他爲甚麼藏在雪下面?”

“穎兒,他也不想藏在雪下面,因爲沒有多餘的衣服穿,他被凍暈了,然後被雪蓋在了下面。”

“孃親,他沒有衣服穿真的好可憐。我們能救救他嗎?”

“穎兒,要是孃親救了他,就多一個人喫飯,就沒有錢給你買好喫的了。”

“沒有關係,穎兒不喫就是了。”

“穎兒真懂事。孃親將他弄到屋裏去。”

女人艱難的拖着昏迷的乞丐向竹屋走去。因爲生活的艱難,女人的身體也很瘦弱,拖着這個乞丐顯得異常喫力。幾十步的距離,女人停下來休息了兩次,纔將這個乞丐拖到竹屋內,再搬到一張空閒的牀上,而女人則是累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休息了一下後,女人接了一碗熱水來到乞丐的牀邊,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將水喂到乞丐的嘴裏。雖然女人救了乞丐,但是她的心裏卻是有着隱隱的擔憂。她不知道這個乞丐本性如何,如果是個好人還好,倘若自己救了一個惡人,豈不是將自己連同穎兒也害了。

但是讓她見死不救她又做不到,誰讓這個乞丐偏偏在這裏暈倒呢?餵了一些水,女人又打來一盆熱水用毛巾幫乞丐擦了一下臉,然後給乞丐蓋上被子,便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內。

“孃親,這個人是不是乞丐?”

“穎兒是怎麼知道的?”

“因爲他穿的衣服很破。孃親帶我去縣城的時候看到過乞丐,知道他們都是那個樣子。”

“穎兒,其實誰也不想當乞丐,只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纔會去做乞丐。”

“孃親,甚麼是走投無路?”

“穎兒現在還小,這些事情你還不懂。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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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凡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只是感到周圍冷的要命。他一直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從三十六層樓上掉下來,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沈凡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競爭對手竟然會對他下毒手,而且是在他生日當天。

沈凡之前是一家跨國公司大華夏區的執行副總裁,剛剛三十歲的他有機會成爲執行總裁,前提是隻要打敗自己的競爭對手。在自己生日當天,沈凡邀請了很多人蔘加自己的生日Party,也包括自己的競爭對手,聚會的地點選在了帝國大廈的三十六層。

在Party開始沒多久,沈凡的競爭對手就想約他單獨談談,沈凡也沒多想,就跟他離開了人羣。一向心思縝密的沈凡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遭到暗算,被自己的競爭對手從三十六樓上推了下來。沈凡在墜樓的瞬間,本能的轉身看向把自己推下去的人,那人臉上掛着的笑容,沈凡就算死恐怕都忘不掉。

而現在的沈凡,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周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一眼望不到邊際。在這個世界中沈凡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刺骨的寒冷,沈凡想要離開這裏,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不聽使喚,無論怎麼用力,沈凡抬不動自己雙手,挪不動自己的雙腳。

刺骨的寒冷讓沈凡漸漸地失去知覺,或許這就是死亡慢慢降臨的感覺。沈凡知道,人在失血過多的時候會感覺到寒冷,從三十六樓墜下,身體肯定摔成一堆肉泥了,也不會感覺到寒冷纔對。慢慢的,沈凡徹底失去了對周圍的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沈凡感覺到一股溫熱順着嘴、食道進入自己的體內,緊接着一股又一股,自己失去知覺的身體在慢慢恢復。沈凡又感覺到一種熱熱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來回移動,沈凡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甚麼東西,但是努力了多次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沈凡再次感覺到那股溫熱。這一次,沈凡終於有力氣艱難的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只是看到一個人的輪廓,此時也終於有力氣說話。

“這裏是...陰曹地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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