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天的餃子館兒,招牌又變成了原樣,藍底兒紅字兒的五個大字。“大餡餃子王”,完全不見了昨天晚上“黃泉”兩字的蹤影。

  我推門而入,餃子館裏生意紅火,坐滿了客人,應該都是對面中心醫院的病人家屬。

  白班兒坐在櫃檯裏的還是那個六十出頭的老年圓臉男子,穿着紅格子襯衫,戴了一副金邊圓形老花鏡。

  眼鏡男一眼認出我。

  “這不是應聘夜班服務員的小夥子嗎?下班還不休息呀?”

  “大叔,牛大哥呢?我找牛柏曄大哥。”

  “找小牛呀!他下夜班回家了。”

  “這可怎麼辦纔好?這可怎麼辦呀?”

  忽的,聽見從後廚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女聲。“杜叔!發生甚麼事了?”

  “哎呦!是夜班那個小夥子找小牛。”

  “牛哥不是說那小子不幹了嗎?”

  緊接着便是高跟鞋敲打地磚“噠,噠,噠”的聲音。

  一抹紅色的身影從後廚鑽出來,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半夜從SUV下車的那個風騷大波浪。

  眼鏡男衝着大波浪笑意盈盈的指了指我。

  “丹紅,你沒見過。就是這個小夥子,昨天來應聘的夜班服務員。”

  這個叫丹紅的女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嘟着烈焰紅脣軟語道:“小弟弟長得蠻精神,聽說被嚇到了?我們這裏工資蠻高,在檳城這個小城區,這種待遇可不好找的。”

  “可是,你們這裏是……。”

  話說到一半兒,我打量了一下滿堂的顧客。

  “你們這裏是做那種生意的!昨天我只上了半個晚上,就招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大波浪和眼鏡男聞言相視一笑。

  大波浪挺了挺高聳的胸脯,從櫃檯上摸起一盒炫赫門,熟練的抽出,夾起,點着。

  “小弟弟,你我早晚都會變成那種東西的。更何況能看到我們門外招聘啓事的人,註定都長了一雙常人沒有的眼睛。其實那種東西你早就見過,只不過自己不認識罷了!”

  “你是說,我的眼睛和正常人不一樣?”

  此時我反而納罕起來,怪不得呢。門口那張招聘啓事,貼的明晃晃的,可是紙張已經泛黃,應該是粘貼了好久。這麼高薪的工資,怎麼可能那麼長時間招不到服務員呢?難不成,我的眼睛真的有問題?

  我隨手拽了一個旁邊正在喫飯的,滿嘴流油的富態大叔。

  “大哥,麻煩問一下。你能看到門口那張招聘啓事嗎?”

  喫飯男被我問的一愣。

  “甚麼招聘啓事?”他眯瞪着眼睛,仔細向門外張望。迷茫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話。

  那麼大的一張黃紙,整整堵住了半個玻璃門,竟然沒有人能夠看見……。

  我頓時渾身汗毛四起,原來,這麼多年,我一直長了一雙跟常人不一樣的眼睛,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大波浪朝着我的臉吐了一口濃煙,似笑非笑的。

  “弟弟,你莫不會是回來要工資的吧?你可只上了半個夜班,還搞掉了我店裏的一個顧客。姐姐還沒讓你賠償呢!”

  “不是,美女,求求你救救我父親!我,我被昨天晚上那個骷髏精給纏上了。”

  大波浪聞言,眼睛溜溜在眼眶裏一轉。

  “這裏客人多不方便,你跟我上後廚講。”

  那個女人走在前面,骻部一扭一扭的,妖氣的很,我緊跟在她身後。看着他那一對兒圓潤緊俏的後鞧,被她晃的眼暈。

  掀開一席純白色的簾子就是後廚。

  直到進入這餃子館兒的後廚,我才發現這個地方果然暗藏玄機。

  這件廚房分爲兩個區域,一側同正常飯店的後廚一樣,不鏽鋼的爐竈,鍋碗瓢盆擺放整齊。幾個年輕廚師正在上竈,明火寬油,菜香撲鼻。

  而另一側,背景牆卻是一幅巨大的黃色牆面太極陰陽八卦圖。

  前頭擺的也不是爐竈,而是長長的香案,香岸邊上有兩個一米高的深藍色油桶,油桶裏黑漆麻烏裝的不知是甚麼粘稠骯髒的液體。

  大波浪叼着香菸,從香案底下抽出兩把紅色高腳椅,“坐。”

  我順勢坐下,將昨天夜裏發生的事,和今天早上看到那骷髏精從我父親病房出來,以前我父親此刻正在被急救,跟這大波浪全盤托出。

  待我敘訴完,那大波浪聽得義憤填膺。

  “他奶奶的,這年頭這些小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我們黃泉餃子館兒的地盤兒上撒野。”

  “美女姐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你一定要救救我父親啊!”

  大波浪將手中的菸蒂狠狠扔到地上,用高跟鞋反覆碾壓。

  說起話來,聲音又細又膩,卻滿口污言穢語。

  “不他媽就是個火星點子大的屁事兒嗎?燒了他一個破紙紮人,竟敢讓活人給他陪葬!弟弟,你把那張俞家人的聯繫方式給我,本小姐現在就去會會這個老鬼。”

  我從懷裏摸出那張小護士遞給我的皺皺巴巴的紙。仔仔細細地舒展開來,照着上面的聯繫方式,用手機撥了過去。

  “嘟嘟嘟……。”

  僅僅片刻,電話那頭便被接通。

  一個沉穩低悶的男聲響起。“喂,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大波浪直接從我手中把手機搶了過去,打開擴音。

  這個大胸女人,撒起謊來連眼皮都不需要眨一下。

  “喂,請問是張俞爺爺嗎?我是丹紅啊!蘇房名的孫女兒,我爺爺讓我今天去看看您呀。”

  只聽電話那頭沉頓片刻,緊接着便是連連嘆息,聲音裏滲透出悲傷。

  “我是張俞先生的兒子,小姐,我的父親前天已經去世了。”

  “甚麼?”

  大波浪頓時哭哭唧唧起來,語氣比那死者家屬還要傷心。

  “那您一定是張叔叔吧,張俞爺爺跟我爺爺是多年的好友,嗚嗚嗚。張俞爺爺的靈堂擺在那兒?我今天一定要見他最後一面,給爺爺送行。”

  說着,那大波浪的眼角還真熙熙簇簇的掉下了幾顆黃豆大的淚珠子。

  女人吶,果然是世界上最會騙人的生物,不止會騙男人,發起狠來竟然連自己都騙。

  電話那頭張俞的兒子,已經把他的地址用短信的方式給我們發過來。

  大波浪用指尖輕輕的拭了拭臉上的淚珠,以免了弄花她那精緻又妖豔的妝容。

  “弟弟,跟我走一趟吧。竟然是在我們黃泉餃子館出的事兒,姐姐一定給你討回個公道。”

  大波浪這個女人,無論是從語言還是行動,都覺得她這個女人好颯,唯獨出門前最後一刻,她死活不忘背上一個lv的牛皮復古水桶包。

  不知爲何,這個大波浪身材真是絕佳,長得也是十分嫵媚標誌。可是我竟對她提不起一絲好感。

  或許是我太過傳統吧,對這種衣着暴露,打扮風騷,滿嘴鬼話連篇,還抽菸飆髒話的女人實在是有太多牴觸。

  我們順着張俞兒子留下的地址,富強家園3號樓612室。

  走到門口,我剛要敲門,大波浪突然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又軟又滑,還做着長長的金色的美甲。

  “先等一下。”

  “怎麼?”我狐疑的問她。

  只見大波浪不慌不忙的從lv包包裏摸出一個銀色鏤空雕花的小鏡。

  這個風騷女人,難不成到這種時候還要補妝嗎?

  大波浪用手指甲把小鏡撬開,這鏡子裏竟然內有乾坤,內裏底部是一個迷你的八卦陣圖。

  呵,這個女人當真有兩把刷子。

  只見大波浪把八卦鏡平攤在右手手掌之上,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

  “太極陰陽合兩儀,四象八卦顯神通。玄幻菩提人鬼畜,乾坤六道露靈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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