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望母親

街道上的車有些堵,紅色刺眼的尾燈明晃晃的閃着。安寧看着奮力揮舞的雨刷器,思緒有些分神。

一個小時的路因爲堵車開成了兩小時,她開着車到了墓園,或許是今天的天氣太差,墓園裏邊清冷,沒有甚麼人。

她披了一件米白色的毛呢大衣,拿起放在副駕駛上的鮮花,撐着一把黑傘,沿着墓園裏邊的小路,慢慢的走到母親的墓碑前。

安寧把手中的花放在母親墳前,低頭剛好能瞧見墓碑上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嘴角勾着一抹溫柔的笑意,雙眼微彎,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溫婉。

就是因爲她的母親太溫柔了,纔會被那對狗男女欺負。

安寧把傘壓低,半蹲着身子,平視着墓碑上的照片。

雨不知道甚麼時候,愈下愈大,砸在傘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媽。”安寧淺淺的開了口,她的嘴角掛着一抹苦笑,握着傘柄的手指骨節泛了白。

“你外孫也回來了,不過今天天氣不好,我打算讓他改天來看你。”她的聲音很輕,就像是母親還在時的嘮家常。

“我過的很好,您不用擔心,雖然這幾年日子過的苦了一點,但卻很滿足,軒軒也長大了,很有禮貌。”安寧說着話,整個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您在生病的時候就告訴我,不要恨那個男人,五年了,可我還是放不下,媽,我要怎麼辦?”

“當初我要是早一步得到錢,或者他沒有這麼冰冷,你就不會死。”

“……”

安寧像個無助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訴說着自己的痛苦,她像個傻子一般,一個人對着冰冷的墓碑,又笑又哭。

在外人看來,她是一個堅強的女人,那是因爲她不想把自己脆弱的那面展現給別人看。

她已經裝了這麼多年了,但每次看見母親的照片,心中所有的防備就像是被擊碎了一般,支離破碎。

她低着頭,眼淚順着臉頰慢慢滑下,有些冰涼。

安寧抽泣了一下身子,伸手抹掉自己的淚水,不知道蹲了多久,整個腳已經開始發麻了起來。

“媽,我要在國內待一段時間,改天天氣好了,我和你孫子一塊來看你。”

安寧說完最後一句話,凝視了一會墓碑上的照片,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身側突然出現兩個人。

是一男一女,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的西裝,到了中年發福的年紀,整個看上去有些胖。

身旁的女人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衫裙,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

視線往上拉,安寧心裏一愣,是安晴,還有她所謂的父親——安建平。

“安寧,好久不見了。我聽小晴說你回來了,想着你會來這邊,我就來等你了。”

安建平蒼老的臉上帶着幾分感慨,聲音蒼勁。渾濁的雙眸含着一絲虛僞的看着她。

聽安晴說安寧回來了,他還有些不信,掐着日子算到了她母親的死期,憑藉安寧對她母親的感情,一定會來這裏祭拜。

所以安建平一早便來這裏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她。

五年前的事情,雖然不恥,但安晴因爲這事攀附上了顧家,讓垂死的安家有了轉機。

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包括面前這個親生女兒來打破安家這份平靜。

現在安寧突然回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安晴跟季家的人熟,他相信通過安晴的關係,可以讓安寧嫁到季家去,這樣安家的地位就能繼續的水漲船高。

反正都是不怎麼在意的女兒,現在多了一份利用價值,何樂而不爲。

安寧別過臉,把傘往下壓了壓,剛自己沉浸在痛苦中,沒有發覺身邊多了兩人。

她沒有回話,側過身子,手裏緊緊的握着雨傘,不準備搭理面前的兩人。

“安寧,你就這麼對待父親的嗎?”

就要擦身而過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重,像是要嵌進她的手腕裏。

安寧轉過頭,剛好能看見安晴那張高傲的面孔。

過了五年了,她還是沒有變,一貫的囂張跋扈。

安寧冷着臉,手臂往後一甩,掙脫開她的束縛。

她沒有停留,徑直的往前走。

“小寧,你母親死後,我一直在找你!”安建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摻雜着密密的雨聲,顯得虛僞至極。

安寧的腳步沒有停,對於她來說,面前的兩個人就是她的仇人。

她現在沒有開口罵人,已經是最好的忍耐。

“安寧,你母親的遺物還在家裏!”安晴的一句話,終於讓安寧停住了腳步。

安寧握着傘,臉上的表情微動,母親走後,她身上帶着的玉鐲子就不見了,這是外婆給母親的,她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沒想到竟然在他們那裏。

安寧轉過身,把傘微微抬了起來,一雙冷眸不帶任何感情的看了過去,語氣冰涼,慢慢的吐出兩個字。

“還我。”

“小寧,你也好久沒有回家了,咱們回家再說,好嗎?”

安建平柔和的說道,肥肉堆積的臉龐讓整個眼睛看上去只剩下一條縫。

“有甚麼事情,就直接說。”安寧站在原地,未着妝的面孔看上去透着幾分清冷。

“小寧,我們父女兩個也有五年多沒有見面了,咱們能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嗎?”安建平引誘道。

安寧從來都信狗改不了喫屎的道理。

面前虛僞的兩人肯定揣着甚麼心思,但是爲了母親的遺物,她不得不去。

低順着眼,冷冷的應了一聲。“好。”

安建平在聽到安寧的回答後,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車子的雨刷器已經調到了最大,但還是有些看不清面前的路。

安家,那個冰冷、噁心的家,她在五年前踏進過一次,爲了母親的事情。

沒有想到,五年後,她竟然又回來了。

車子停在別墅的大門口,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安寧整個人身上都透着幾分的拘謹,她筆直的站在客廳,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小寧,天氣有些冷,喝點熱水吧。”葉如蘭,也就是安晴的母親,她的繼母,正殷勤的端着茶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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