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落子
那夜皇城下了一場雪。
寒意料峭，伴隨着八十棍的慘叫，她被打得皮開肉綻，也換來短暫喘息的機會，就是死，她也要親手扯着那個人一同下地獄。
可沈歡顏不曾想到代價居然是那麼的慘痛。
雪積地很厚，八十棍打完了，沈歡顏從凳子上滑落，腹部一陣劇痛，她猛地蜷縮在地上，顧不上那樣冰冷刺骨，疼得她連嘴都張不開。
身下有甚麼滑落，她看到那抹刺眼的嫣紅染透白雪，沈歡顏恨得拽着凳子，她哭着喊着，唔咽半天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孩子，我的孩子……
站在高臺上看着的男人眼神深邃，面容緊繃。
身側的喜公公察覺不對勁：“皇上，奴才下去看看？”
何必這樣互相折磨，明明心中還有皇后娘娘，可偏偏一次又一次將劍刺入沈歡顏的心。
君九辰臉上憤懣，他寒聲：“朕的事，甚麼時候輪到你個奴才指手畫腳。”
“奴才知錯。”
喜公公話音落下，便看到那個勉強爬起身子的人倒在雪地裏，身下嫣紅一片。
身側的帝王早已經飛身不見。
君九辰猛地抱起她，衝着人羣中嘶吼：“都愣着做甚麼，傳太醫，傳太醫啊！”
“沈歡顏，你醒醒，給朕醒過來！”
可懷裏的人，四肢宛如冰塊一樣僵硬，沈歡顏再也聽不到他說甚麼，好似解脫一樣，暈倒前那抹明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
孩子沒了。
沈歡顏整日渾渾噩噩，醒了吃藥，喫完倒頭就睡，每晚君九辰都來她宮中，抱着她訴說衷腸。
好像之前那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明明知道懷裏的人不會有反應，可他還是說了。
“你就這般不願生下朕的孩子麼，明明知道自己有孕卻還要承受那些責罰？”君九辰輕輕摩挲她的脊背，他裝得多可憐呢。
說得那樣冠冕堂皇，好像是沈歡顏心狠用孩子做籌碼似的。
“你就是故意讓朕心生愧疚，讓朕狠不下手對付你！”
“唔……”
身上的人唔咽一聲，很細很小的聲音。
懷中虛弱的人微微顫抖，肩膀溼潤一片，沈歡顏死死的咬着他：“你可知我的痛，君九辰，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瘋了一樣捶打身側的男人，可手上綿軟，連反抗掐死君九辰的力氣都沒有。
“爲甚麼，我要愛上你……”沈歡顏一撒手，眼底無妄。
男人眼中掙扎的疼，君九辰抱起她，死死的摟在懷裏。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鬧了，歡兒我們不鬧了好嗎，你陪在我身邊，我只要你乖乖陪在我身邊，我就放了沈家其餘的人。”
他一人說話，沈歡顏卻早已經淚流滿面，一想起，心口皺縮着難受。
酸得很，脹地很。
她沒有辦法選擇，君九辰倒是信守承諾，當即下了旨意，將沈家人全都放了，可他們到底還是回不去了。
他心下求和，也只是不想失去，縱使他是帝王，可是心依舊會疼。
君九辰不管沈歡顏會變成甚麼樣，他偏執地將人扣留在身邊，他以爲會一直這樣安穩下去，沈歡顏倒也聽話，不哭不鬧，安心養着身子。
總以爲失了寵愛的廢后，卻又成了帝王的專寵，這宮裏的風向，還真是詭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