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是人間煙火

他走到桌前,彎腰。

大掌一扣,順利地從她手中拿走了黑色的簽字筆。

略微粗糲的指腹在她柔嫩雪白的手背上似不經意地一劃,引來她毫無防備地輕輕一顫,抬眸,水潤的眸子就這麼凝着他的俊臉。

說不出是慌的,還是怕的……

裴夜尋懶懶地睨她一眼,抽過一張白紙,寫下了一串數字。

紙上的字跡,遒勁有力,龍飛鳳舞。

“我的手機號碼。”

說完,他丟下筆,轉身拉開門把手,昂藏地走了出去。

終於單獨待着的顧錦星微微鬆了一口氣,鬆開輕蜷的手指,才發現手心裏已經全是汗。

明明她纔是老闆,卻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時,感覺到了如影隨形的壓迫感。

真是見了鬼了……

……

兩個小時後。

陸氏大樓後巷。

穿着黑色西裝的十幾個男人雙手交疊在身前,神情肅然,整齊劃一地擋住了身後的黑色房車。

車內。

清瘦男人喘着粗氣,狼狽地蜷縮在一角,背上佈滿了斑斑血痕,“大少,我怕了,真的怕了……你繞我一條狗命……”

盯着眼前筆挺熨燙的西裝褲管,男人甚至不敢抬頭,眼裏迸出的是全然的恐懼,甚至連伸手去求饒的時候,都鼓足了這輩子的全部勇氣。

顫顫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裴夜尋的褲管一角,“前晚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暗算您的,有人給了我一疊錢,讓我把那酒送進您正在談生意的那間包房,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酒裏有料啊……那玩意兒無色無味,根本聞不出來……”

啪——

他話還沒說完,身旁一個體格壯碩的保鏢又是一鞭子抽了下來,直接將他抓着裴夜尋褲管的那隻手腕打得皮開肉綻,露出一截森然白骨又快速地被浸出的血染紅。

手指無力地一鬆,男人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瞳孔渙散,整個人再度蜷縮成了一團。

後座上,裴夜尋長腿交疊,手腕輕抬,法式袖釦上閃過一抹輝光。

剛纔揮鞭子的保鏢立刻心領神會,彎腰,將那男人的下頜一抬,“誰給你的錢讓你送的酒?”

“當時走廊燈光太暗,我真的不記得了……”

保鏢鬆開那人,揚手一個鞭子又是狠狠甩下!

“啊——”

淒厲的叫喊幾乎震穿車窗,可外面那些人還是充耳不聞。

眼看那人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裴夜尋卻連眼神都沒有再賞他半個,保鏢也絲毫沒有要停手的打算,一鞭一鞭地繼續抽着。

空氣中,很快瀰漫起了濃厚的血腥味。

放在後座座椅上的黑色男士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

掃了一眼號碼,裴夜尋下頜微抬,保鏢立刻停了動作。

蜷在地上的男人終於得了片刻的喘息,卻又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原本還鬼哭狼嚎的車廂內,瞬間安靜到落針可聞。

裴夜尋接通電話,壓在耳邊,“喂。”

聲音和平常一樣古井無波,可卻讓旁邊的保鏢愣是沒能忍住的悄悄看了自家大少爺一眼——

這隻手機是大少爺最私人的號碼,全世界知道的人加起來一隻手都能數完。

到底是哪位大人物打來的?

“葉潯。”顧錦星清越秀氣的聲音透過聽筒壓入他的耳蝸,“晚上我想喫城南那家的蟹粉豬豬包,你去買。”

因爲太過安靜,所以她的聲音被旁人也清晰地聽到。

那保鏢登時倒抽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哪位如此大膽的女人居然敢把他家大少爺當成跑腿小哥來使喚。

裴夜尋一抬眸,保鏢又迅速看向窗外,假裝自己甚麼都沒聽到。

心裏想着這個人肯定死得會很慘,因爲這世上能使喚得了他家大少爺的人估計還沒出生。

誰知——

“嗯,豬豬包,還要甚麼?”

“……”保鏢開始覺得自己幻聽了。

“還要……我想一想……”可能是因爲上午實在太忙,顧錦星現在趴在辦公桌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聲音慢慢拉長,透着一股莫名的虛軟,“城北老巷子裏那一家的堅果酸奶吧。”

“……”

城南到城北車程起碼一小時……這女人可真會使喚人。

保鏢悄悄再看他們家大少爺——

這下他總該翻臉了吧?

“嗯,好。我知道了。”

裴夜尋掛斷了電話,乾脆利落地推開車門,長腿往外一跨。

然後才淺淺皺眉,看向車內,“這車換一輛新的。這件事,繼續查。”

“是!”

保鏢們齊刷刷地應聲,然後就看着他們跟隨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大少爺從這輛千萬級別的頂級豪車裏出去,沉步邁向了旁邊路邊那輛只值十幾萬的黑色帕薩特。

無人敢投去異樣的眼神。

裴夜尋從容地拉開車門,沉身坐了進去,駛離後巷。

堅果酸奶,蟹粉豬豬包……

他默默重複了一遍兩樣食物的名稱和它們所在的地址,竟然也從裏面品出了一絲自己以前從未體會過的,人間煙火的味道。

……

陸氏。

顧錦星一下午處理了好幾十份文件,終於得了片刻喘息,只想等自己那位保鏢一回來就能有東西喫。

她強迫自己把腦袋放空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坐在窗前發呆。

“想甚麼呢?!”

身後有人進來,將她輕輕一拍。

顧錦星迴頭,就見自己的好友兼總務祕書夏伊冰站在後面,端着咖啡,挽着長髮,戴着黑框眼鏡,一身深灰色的套服被她穿得幹練又颯爽,“上午我出去了,聽說你招了一位超帥的保鏢?!以前讓你找人保護自己你都不肯,怎麼忽然轉性了?”

“……”顧錦星苦笑,她和夏伊冰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同學,連專業都一模一樣,感情好到了早就可以過命。

於是,她把自己這兩天的遭遇全部說了一遍。

夏伊冰剛開始略顯驚訝,後面反倒是冷靜下來,“也好。這幾年陸墨川是怎麼對你的?綠了他,我替你痛快!”

顧錦星:“……”

痛快嗎?她其實並沒有。

陸墨川要去外面尋花問柳是他的事,而她哪怕以後不做陸太太了,也只想找個自己能夠爲之傾心的人毫無保留地去交付一切。

而不是像前晚那樣,稀裏糊塗在路邊跟了不認識的男人……

想到自己寶貴的第一次就那樣沒了,顧錦星痛苦地捂臉,伸手去端咖啡。

可剛喝一口,她就沒能忍住哇地一聲乾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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