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挽病了。

那晚顧巖廷蠻橫粗魯,宋挽本就受了傷,又跟着顧巖廷沒日沒夜的趕路,離開皇宮沒多遠,兩眼一黑便暈死過去。

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後,頭頂是墨色雲煙牀帳,有金絲繡的祥雲,牀則是上好黃花梨木做的,四個牀柱皆有栩栩如生的麒麟雕花,爲了逼真,每隻麒麟的眼睛都用番國進貢的琉璃鑲嵌。

宋挽的爹孃睡的便是這樣的牀。

宋挽幼時不知事,將一隻麒麟的眼珠摳下來玩,被發現後跪了足足五日的祠堂,這張牀最左邊那根牀柱上的麒麟恰好也少了一隻眼睛。

宋挽一下子驚坐起來,身體還虛軟着,起得太急,腦袋一陣暈眩,宋挽蹙眉摁住太陽穴,環顧四周,門窗、桌椅皆和她記憶中別無二致。

這是尚書府!

宋挽瞬間紅了眼眶,掀開被子朝門外衝去。

爹、娘、哥哥,你們都還在,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場噩夢對不對?

才繞過屏風,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顧巖廷拿着一把比他還高的大刀走進來。

他剛剛操練完,一身灰白的布衣被汗水浸溼,緊緊貼着胸膛,若隱若現的勾勒出硬實的肌肉形狀。

宋挽如同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僵在原地。

陛下竟是將尚書府賜給顧巖廷做了府邸。

顧巖廷掃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瑩白小巧的腳上多停留了一瞬,而後挑眉:“腦子燒壞了?”

記憶回籠,宋挽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痛如刀絞,眸底的光亮熄滅,緩緩垂下腦袋,啞着聲回答:“不知奴婢病了幾日,給大人添麻煩了,請大人恕罪。”

“三日。”顧巖廷回答,將那把大刀插進靠窗的架子裏,那裏原本是放書架的,宋父下朝後,最喜歡在那裏看書寫字,宋挽怕會情緒失控,沒敢抬眼看,顧巖廷說,“你若再晚醒一刻鐘,就該在亂葬崗給那些孤魂野鬼作陪了。”

顧巖廷的語氣冷然,約莫是會說到做到,宋挽連忙說:“我感覺已沒甚麼大礙,大人有甚麼需要,儘管吩咐。”

顧巖廷不說話,只看着宋挽。

他的目光極具威壓和侵略性,宋挽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極力思索,片刻後試探着問:“大人可要沐浴更衣,奴婢去幫大人準備熱水。”

顧巖廷淡淡應聲:“嗯。”

宋挽鬆了口氣,拎着裙襬落荒而逃。

顧巖廷的戰功雖然是去年冬天就立下的,也還是要得了封賞,定下府邸以後纔好遣人將家人接來,所以眼下偌大的尚書府,只有他和宋挽兩個人住。

宋挽對尚書府很熟悉,很快找到廚房,然而看到這些鍋竈和柴火,宋挽猛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沒生過火。

就算這兩個月被充妓,宋挽大多數時候也都在趕路,只被官吏打罵挖苦,尚未乾過甚麼粗活。

所以這個熱水該怎麼燒?

顧巖廷等了半個時辰也沒見宋挽送熱水來,雖然知道宋挽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也沒有本事逃跑,還是決定到廚房看看,然而剛繞過飯廳,就看到廚房方向濃煙滾滾。

顧巖廷濃眉一皺,施展輕功趕到廚房,遠遠的便看見一個嬌小的人影捧着一瓢水衝進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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