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本來是李明和秦若曦的訂婚宴，可李明早已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好在蔣家提親是天大的喜事，這頓飯權當做是慶祝了。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推杯換盞，之前看不起秦家的親戚們今日再也不敢放肆，但看的也全都是蔣家的面子。
秦開成一家在秦家地位一直都不高，歸根到底是他能力不行，無法在秦家站穩腳跟，多年來一直遭受親戚們的白眼。
之前秦若曦曾一度讓秦開成夫婦看到了希望，她一進秦家的企業就展現出了出衆的管理才能，可經歷過六年前那件事情之後，她就受到了秦家人的排擠，所有人都認爲她是秦家的恥辱。
沒有她的那件醜事，秦家可能早就躋身嶽州一流大家族了。
至此之後，秦父秦母徹底失去了希望，他們唯一能想到在秦家站穩腳跟的方法，就是讓兩個女兒嫁進名門望族。
所以在婚事上，他們向來態度堅決，容不得女兒絲毫反抗。
飯局一直進行到下午三點才結束，送走所有賓客，收拾好餐廳之後，謝慧芹看着楚雲道：“你還真有臉待在這喫飯呢？”
秦若曦眉頭微微皺了兩下，想說甚麼最終還是沒開口。
“姥姥，有爸爸在，小雨今天才開心！”
謝慧芹剛要訓斥不懂事的小丫頭，但轉念一想今天畢竟也是她生日，不該讓她承受太多不愉快，於是轉身對秦若馨道：“若馨，帶小雨去樓上玩會。”
秦若馨抓起桌上的賓利鑰匙，走到楚雲面前甩了兩圈，小聲道：“好好享受暴風雨的洗禮吧！”
“小雨，小姨媽上樓給你講故事呀！”
秦小雨好不容易見到爸爸，自然不願離開，但又抵擋不住聽故事的誘惑，便點頭道：“耶，小雨最愛聽故事啦！”
走上樓梯沒兩步，小雨突然又想到了甚麼，回過頭對楚雲道：“爸爸明天還會來陪小雨玩嗎？”
楚雲臉上頓時浮現起欣慰的笑容，整個秦家，恐怕也只有女兒真心希望自己留下來，她這麼問是怕自己會再次消失不見。
“當然，以後爸爸每天都陪小雨玩！”
小丫頭開心地笑成了一朵花，摸了摸胸前的勳章，道：“爸爸，小雨喜歡這個勳章，小雨還想要更多的勳章！”
“有，要多少有多少！”
“好了！”謝慧芹看不下去了，當即打斷了父女倆甜蜜的對話，對秦若馨道：“愣着幹甚麼，趕緊把她帶上去！”
等二人終於上樓之後，謝慧芹這才繼續開口道：“楚雲，你也看到了，我們家馬上就會飛黃騰達，蔣家在嶽州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所以，有些事情咱們還是說開的好，免得你有甚麼誤會。”
楚雲雖然有所預感，但還是十分誠懇道：“媽，有話您不妨直說。”
點了點頭，謝慧芹拉過站在一旁發呆的秦若曦，心平氣和道：“你叫我一聲媽，我現在應着你，但全都是看在若曦母女的份上，這六年來你根本想不到她們過的是甚麼樣的生活。”
“一個正值青春的姑娘家，本該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卻在人前人後遭人白眼，但她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一個人默默承受着這一切，本該如火如荼的事業也被搞得一落千丈，甚至連秦家的管理層都進不去，只能在流水線上做個監工，你害她多慘你知道嗎！”
此番話至情至性，楚雲聽到心如刀割，身經百戰的鋼鐵之軀竟也微微顫抖起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他無法想象秦若曦是怎麼一個人熬過來的，他欠她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秦若曦滿眼通紅，但眼淚卻倔強的盤旋在眼眶內，始終不肯落下。
“你看看，”謝慧芹舉起秦若曦的手，“看看這雙本來細膩柔軟的手，現在都快糙成甚麼樣了？”
楚雲抬頭看去，只見白嫩細膩的手背上有幾道清晰可見的劃痕，登時再也忍不住，一把抓在了手掌心。
“若曦……對……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秦若曦緊緊抿着嘴脣，十分不情願地抽回手，低聲道：“跟你沒關係，我自己不小心劃傷的！”
“甚麼叫沒關係！”秦開成嘆口氣，心疼地看了一眼女兒，顫抖道：“不是他這個廢物當年玷污了你，又不聲不響拋棄你們娘倆，你怎麼會淪落到去流水線監工，又怎麼用得着和那些機械打交道，更不會劃傷手背！”
楚雲此時對兩人的指責絲毫不加反駁，因爲這一切確實是因他而起，他的責任他不會逃避！
“爸，媽，這一切我都明白，我這次回來就是要補償她們母女，請你們給我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待她們的！”
“機會？”
謝慧芹的聲音再次洪亮了起來，情緒明顯起了波瀾。
“你還想要機會？六年前難道不是機會嗎？你知道當年有多少人追求我女兒麼，就算是現在，追她的人也絡繹不絕，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是嶽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爲甚麼要給你這個廢物機會？”
秦開成也有些惱怒，大聲呵斥道：“你當我們女兒是甚麼，你想扔就扔，想要就要？”
此時把小雨哄睡着的秦若馨突然走了下來，冷笑道：“就是，你把我姐當甚麼了？你看看追求我的人都送了甚麼，我姐姐比我還漂亮，她本來也應該擁有這些的，現在被你害的甚麼都沒有！你根本給不了我姐幸福，你要是真爲她好，明天就去跟她辦離婚手續！”
“離……離婚？”
楚雲痛徹心扉，不自覺看向秦若曦，難道這也是她的意思？
“你別看若曦，六年前你們就沒甚麼感情，結婚完全是迫於無奈，六年來你又對她們母女不管不問，現在更不會有感情！若馨說的對，你要真爲她好，明天就去辦離婚。”
看着秦若曦微微顫抖地雙肩和紅紅的眼眶，楚雲頓時明白了。
他錯了，從始至終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即使是結了婚，有了小雨，對她來說也都是迫於無奈罷了，她可能從來就沒想過要和自己在一起，更不需要自己的補償。
她要的，只是再也不被自己拖累。
可笑自己爲了配得上她才參軍入伍，如今榮耀歸來，她卻始終沒對自己說過一句挽留的話。
她的態度，已經說明一切了吧。
“嘭！”
楚雲突然抬手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胸膛，聲音就像擂鼓一般震徹天際，一屋子人全都嚇傻了。
“楚雲，你這是幹甚麼？！”
謝慧芹哪裏見過這陣仗，這一拳下去，鮮血直接從楚雲口中飈出兩米遠，而且還在不停往外流。
但楚雲絲毫不顧鮮血直流，大聲喊道：
“這一拳，打不孝孩兒未能在岳父岳母膝下盡孝！”
“嘭！”
轉身面向秦若曦，楚雲又是一拳打在胸膛上。
“這一拳，打無良丈夫未盡過一天丈夫的責任。”
“嘭！”
“這一拳，打無德父親未進過一天父親的責任！”
三拳打完，楚雲已是踉踉蹌蹌，站立不穩。
“若曦，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