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去跟梁總說，我馬上辭退你！”
葉晨心頭生起一個疑惑：她爲甚麼這麼激烈？
難道有人讓她有意把標的造高，給人陪標，她撈陪標費？
這在建築工程招投標中是個潛規則，司空見慣。但這樣做，既損害公司利益，又違反國家招投標法，是一種損公肥私的犯罪行爲。
“葉晨，你腦子是不是被槍打壞了？這標中不中，與你有甚麼關係啊？”
“中了標，你能得到甚麼好處？”
“不中標，你又失去甚麼呢？”
陸冰嫣把香豔的嘴巴湊在他耳邊，柔聲做着他的思想工作：
“公司每年都要做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標，能中的工程也就四五個，最多八九個。”
“中標率很低，大家都知道的，你着甚麼急？頂甚麼真啊？”
葉晨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聽我的話，我馬上讓你轉正，工資加到6500元一個月，替你交三金。”
“你配合得好，我還給你發獎金。”
葉晨聽她這樣說，心裏的懷疑更重。
門外有聲音，葉晨知道兩個同事在偷聽，嚇得渾身燥熱，趕緊甩開陸冰嫣的身體，伸手打開門，紅着臉走出去。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遲疑了一會，才轉身走出經營部辦公室，朝總經理室走去。
陸冰嫣衝兩個偷聽的員工說：
“我在跟他商量投標標的，是保密的，你們偷聽甚麼啊？”
她邊說邊奔出辦公室，快步超過葉晨，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識好歹，沒你好果子喫的，哼！”
陸冰嫣搶先走進總經理辦公室，來個惡人先告狀：
“梁總，我們經營部新招聘來的葉晨，業務一點也不熟悉，還不聽話。”
“這樣的人不能用，讓他走吧。”
她剛說完，葉晨就走進來，有些緊張地站在梁曉雯面前，不知如何開口說話。
梁曉雯跟陸冰嫣差不多年紀，也是三十多歲。她身材高挑挺拔，瓜子臉白淨漂亮，氣質比陸冰嫣還要優雅。
就是留着女漢子一般的短頭髮，渾身上下還是律動着女性的柔美風韻。
她抬頭看着他們，冷聲問：
“怎麼回事？”
陸冰嫣又要搶着說，梁曉雯用眼神制止她。
葉晨這才說：
“梁總，你跟我說過，要把吉祥廣場的商務標做做好，爭取中標。”
“我就化時費力，這些天沒日沒夜地搞。我經過反覆推敲和測算，才確定了一個我認爲能中標的標的。”
“陸部長卻讓我在這上面，再上浮。”
陸冰嫣趕緊打斷他說：
“梁總，他確定的這個標的，是個低價標。”
“就是中標，我們公司也賺不到錢的。”
低價中標，是這幾年建築行業惡性競爭形成的一個毒瘤，弄得許多建築公司因賺不到錢而紛紛倒閉。
梁曉雯玩味地提了一下嘴角，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晨一眼，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陸部長說得沒錯，低價中標，弊病太多。”
陸冰嫣得意地乜了葉晨一眼，說：
“我通過內部關係，打聽到這次中北市紅楓集團招標的大概標的，才讓他上浮的。”
“他年紀這麼輕，剛來就這麼固執不聽話，留他還有甚麼用？”
葉晨的心一緊，看來真的要被她們辭退了。
梁曉雯眯眼打量着葉晨說：
“葉晨，你剛來，可能不太熟悉招投標情況，陸部長畢竟做了五年多經營部部長，在招投標上有豐富的經驗，你要聽她的。”
葉晨還想爭辯：
“可梁總。”
梁曉雯抬手打斷他說：
“你不要再說了，就按照陸部長說的去改。”
陸冰嫣連忙說：
“梁總，給他支付一個月試用工資，讓他走人吧。”
“這種人留下來，我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啊？”
梁曉雯果斷地說：
“這次招投標工作就讓他參加完，後面，你們經營部不用，就讓他到公司辦公室來，我另外安排他。”
陸冰嫣再想說甚麼，梁曉雯揮着手說：
“我看這個小夥子不錯，做事認真，爲人低調，長得帥氣，這也能爲我們建築公司，那個甚麼？”
她說着自己先曖昧地笑了。
陸冰嫣也笑了一下，但笑得有些邪魅。
葉晨從梁曉雯的昧笑中看到了希望，搔着頭皮說：
“謝謝梁總，那我過去，照陸部長說的去改。”
梁曉雯話中有話地說：
“去吧，小夥子，對美女上司，要懂得乖順，還要會哄，明白嗎？”
說得陸冰嫣咯咯咯笑了，笑得花枝亂顫。
葉晨詭異地眨着眼睛，轉身走出總經理室。
開標前一天，陸冰嫣帶着葉晨和做技術標的包穎穎，開車來到招標單位。
他們在招標單位附近的一個四季酒店住下來，開了兩間房。
兩個女人住一間，葉晨單獨住一間。
葉晨納悶，這在本市，完全可以明天開車來的，爲甚麼前一夜住過來呢？
晚上可能有事！
葉晨警覺起來。
喫好晚飯，在房間裏坐了一會，陸冰嫣一個人偷偷走出房間，下到停車場上。
她拉開自己車子的駕駛室車門，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才坐進去把車子開出去。
在房間裏撩開窗簾一角盯着她的葉晨心頭一跳，趕緊下去打的跟蹤陸冰嫣的奧迪Q5。
跟到兩三公里外的一個四星級賓館，陸冰嫣的車子開進去。
陸冰嫣在賓館前面停好車，出來朝外面看了一下，才鬼鬼崇崇地走進賓館大堂。
果真有戲啊！
她是來跟情人幽會，還是搞串標活動？
坐在外面路邊出租車裏的葉晨，趕緊付了車錢追進去。
走進大堂，陸冰嫣已經上去了。
葉晨不能去服務檯問，只得乘電梯上二樓，然後隱在樓梯口，一個樓層一個樓層往上尋找。
好在這個賓館只有八層，他找到第六層時，發現東邊有三個房間的門開着，有人在那裏進進出出走動。
葉晨趕緊拿出一個口罩戴上，然後拉高衣領，將頭埋緊，迅速朝那裏走去。
走過一個門虛掩着的房間時，葉晨見過道里沒人，便駐足往門縫裏看去。
房間裏煙霧繚繞，前面的會客區裏坐着五六個衣着光鮮的男女，其中就有身材妖嬈的陸冰嫣。
葉晨趕緊拿出手機，對着門縫拍了一下，轉身退回樓梯口，隱在暗處。
這是一個典型的包標串標現場。
陸冰嫣好象跟他們很熟悉，包標的老闆是誰？
陸冰嫣跟他是甚麼關係？她能得到多少陪標費呢？
葉晨心裏癢癢的不肯離開，他想把這些問題弄清楚。
他耐心地等待着，不停地把頭伸出去往東看。
突然，他看見陸冰嫣跟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來，走進最東邊一個房間裏去。
他們要幹甚麼？
葉晨等了幾分鐘，拿着手機，放輕腳步往東走去。
走到最東邊那間房門前，他見房門已經關上，便仄耳貼上去細聽。
“啊，你輕點。”
這是陸冰嫣嬌滴滴的聲音，跟他在辦公室裏聽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