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伐木人
林燁牽着林夢鴿的手，來到了病牀前面。
林霄如今蒼白的臉色已經微微恢復了紅潤，但精神還是不太好，睜開的雙眼依然顯得渾濁。當看到林燁的時候，他明顯有些激動，起身叫了一句“是燁兒嗎”，但立馬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爺爺！”
林燁深吸一口氣，蹲在林霄的病牀下面，鼻子微酸，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道：“是我，你的不孝孫林燁回來了。”
抓着林霄的手，林燁渡入了自己的內力，幾分鐘後，林霄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回來了就好！”
林霄看了林燁一眼，又昂頭看着天花板，滿臉自責，道：“當年，是老夫的錯，沒有阻止你父親，釀下大禍，害得你離家出走……十年時間，老夫心中愧疚之極……今日，終於看到你回來，老夫死而無憾了……見了林北，也有個交代了。”
“爺爺，你怎麼可能會死！你還要活到九十歲，活到一百歲……”
林燁抽了抽鼻子，動情道：“不管你做了甚麼，你還是我的爺爺，孫兒不怪你！現在你身體還沒有康復，需要調養，我會守着你，等你病好。”
“乖燁兒。”林霄的眼淚包不住。
老人的熱淚最是滾燙，滴在林燁的手背上，心中像是一根根刺紮了進去，讓他生疼。
十年未歸，這份感情，不足與外人道也。
“爺爺！”林夢鴿也叫了一句，眼瞳裏滿是擔憂。
“夢鴿。”林霄看到了林夢鴿，老身一顫，止住了眼淚，道：“你沒事？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樣子，老爺子也知道林成棟的心思，看到兩兄妹牽着手，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來。
“爺爺，你再睡一會兒吧。”
林燁不忍爺爺心神操勞，在他的安撫之下，林霄很快又睡了過去。
本來林燁是想詢問林家情況的，但現在明顯不適合，只能等林霄狀況再好一點才能問出來了。
看了看時間，纔不過下午兩點而已，林燁和林夢鴿去樓下吃了個飯，又給老李帶了一份。看着病牀上老李身上浮現起的淤青，林燁臉上陰沉一片。
他的內心裏，已起了殺心！
…………
中午，姚穎一臉疲憊，開着車回到了家中。
姚家作爲江城的豪門之一，居住的條件自然不會太差，一棟三層樓的花園別墅，坐落屬於富豪的江都小區之內。
奢華的客廳裏，父親正在沙發上看報紙，而母親和僕人忙活着做飯。
姚氏集團的當家人，姚文青視線從報紙上移開，看了一眼姚穎，悶哼一聲，沒有說話。
當初小女兒要讀警校，他是堅決反對的，畢竟偌大的公司，他需要的不止一個接班人。而他膝下無子，希望自然就寄託在了兩個女孩的身上，希望她們能互相扶持。
但姚穎執意如此，還因爲入警的事情和他關係弄僵，而好在大女兒姚阡陌比較爭氣，現在已經漸漸坐穩了總裁的位置，可以幫他處理一部分的商業計劃以及談判，所以直到近年來兩人的關係纔有所緩和。
“姐呢？”姚穎問父親。
“公司有個商談，沒回來。”姚文青放下報紙，看着姚穎換下警服，冷冷道：“一個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槍的，像甚麼樣子，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明明看到姚穎臉上的疲累有些心疼，但姚文青嘴上卻並無好話。
“你少說兩句。”姚母這個時候從廚房出來，埋怨了一句，對姚穎說：“穎兒，工作不順利嗎？今天你這麼早就出去了，是有甚麼大案子，？來，我們一邊喫飯，一邊說。”
“媽，我喫不下。”姚穎嘆了口氣，道。
“怎麼了？”姚母緊張了起來，道：“是出了甚麼事嗎？和我們說說。”
“林燁，林燁回來了。”姚穎貝齒輕咬着下脣，小聲道。
“林燁？！”
姚文青身體一震，不可置信：“林北的兒子？”
此話一出，四周沉默一片，包括姚母在內，臉色都不太好看。
“今天早上我出去，其實是接手了一個案子。”在沉默中，姚穎首先打破了沉默，道：“昨天晚上，鍾家大擺宴席，爲了和林家聯姻，但後來有人鬧事，於今天早上報警。”
“這件事我知道！”姚文青重重地點了點頭，臉色難看，道：“難不成，那個帶走林夢鴿的，就是林燁？！”
“如今林家的情況，還有誰會爲林家出頭？”姚穎一嘆，道：“是的，正是他做的。”
“好小子！”姚文青氣極而笑，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咬牙道：“林家這件事，還沒有給我們姚家一個交代！林燁回來了也不給我們打個招呼，眼裏還有我們姚家嗎？”
十年的婚約，讓姚阡陌揹負了被拋棄的罵名，作爲父親，姚文青如何能不心疼，他恨透了林燁，也恨透了林家！
所以直到今日，林家和姚家依然處於水火不容的地步！
“爸，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姚穎顫聲道：“我們別去找林燁的麻煩，也別去告訴姐姐，求求你了。”
“爲甚麼？”姚文青一愣，餘怒難消。
姚穎檀口微張，不禁想起了林燁和侯文傑離開之後，吳亮把她叫到辦公室裏的情景。
“那些證件，應該是真的！”
“林燁的身份太大，我們的罪不起！就算侯文傑不來，還有李文傑，方文傑！而且幸好他來了，不然我們都要完蛋！”
“鍾家的責問，我去處理。但你記住了，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則我烏紗不保，你和你們姚家，也是一樣！”
辦公室裏，吳亮臉上的凝重，以及話語中的警告和教導，讓姚穎現在回想起來，都恍惚不已，芳心餘震。
…………
林霄睡了一下午，直到黃昏的時候才醒來，林燁讓妹妹照顧老李，自己獨自來到了病房。
“燁兒，我知道你會來。”
林霄已經可以起身喫點東西，看着林燁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道：“坐吧。”
“恩。”林燁坐了下來，應了一聲，沒說話。
“你是想問，最近林家發生了甚麼吧？”林霄道：“我的病，其實和你大伯他們沒關係，這件事，你首先要搞清楚。”
“那也是人爲的。”
林燁盯着林霄看了半晌，淡淡道：“爺爺，我回來兩天，大伯他們來看過你嗎？如果這個時候，你還要袒護大伯他們，那我現在就離開，當我沒來過。”
林霄身體一震，隨即臉上露出一個慘笑，道：“燁兒，難道非要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嗎？我們現在林家，搖搖欲墜，禁不起折騰了。”
“現在不是我們林家主動尋找麻煩，而是麻煩上門，需要解決。”
林燁道：“爺爺，你知道我十年未歸是因爲甚麼，不是因爲您不管，而是因爲我當時實力太弱，無法幫父親報仇。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回來了，我將洗刷父親的恥辱！”
“你！”林霄身體一震，似是沒想到，林燁回來，是因爲這個目的！
“但現在，我父親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要先解決您的事情。”林燁道：“林家這段時間，發生了甚麼，您可以告訴我。”
林霄臉上變幻不定，林燁說得已經很委婉了，幾分鐘後，他低聲一嘆，道：“燁兒，你可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昨天你回來之後，就鬧出這麼大動靜，你父親當年，也是驚才絕豔，但最終還是……我，我真害怕你會步入你父親的後塵……”
“我不是樹，我是伐木人。”林燁搖了搖頭，打斷道：“爺爺，你說情況吧。”
渾濁的眼睛凝視着林燁，漸漸又變得清明瞭起來，林霄終於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