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二)

金花道:“娘,您別往我頭上扣屎盆子,這麼大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我也就實話實說,您要給小姑請大夫我不攔着,但這錢我得留下一半,小姑的命是命,我兒子也要緊吶!這大雪封山的,又不能上山打獵,家裏沒有進項,難道要我兒子出來就挨餓受凍不成?”

說着,金花摸出兩顆碎銀扔給石頭。

“當家的當家的……”中年婦女氣極,連呼當家的。

中年男子叼着煙桿子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目光在媳婦的大如簸箕的肚子上轉了兩圈,說:“這錢先給果兒看病,你生孩子的錢我會想辦法。”

當家的平日話不多,但說一是一,金花對他還是有些敬畏的,猶豫片刻,不情願的掏出其餘銀子:“爹,這可是您說的。”

屋外的爭吵聲把陳果兒從噩夢中驚醒,她慢慢睜開眼睛,,因爲虛弱而渙散的目光漸漸凝出冷月般的清輝,美的讓人不能直視,冷的令人血脈凍結。

三天了,這三天,她一直陷在一個噩夢裏,夢見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經歷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御醫院的女御醫曲雲菡,爲皇后娘娘看病。

皇后娘娘身患虛癆之症,寸口脈浮而遲,浮者爲虛,遲者爲癆,四肢無力,腰膝痠痛,臥不能寐,且有肺血咳出,她用二冬、二母、白芨、阿膠、甘草、苡仁、紫菀、百合、桔梗入藥,並無不妥,然那日的藥方中,卻是平白多了一味丹蔘,皇后吐血已多,體虛倦困,實不宜用丹蔘,可那藥方上的的確確是她的筆跡,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令她百口莫辯。

皇后薨,盛怒的皇上抽出利劍向她刺來,那冰冷鋒利的劍鋒刺入滾熱胸膛的感覺,那樣清晰,清晰的疼痛,刺骨的寒冷。

她悲憤,她不甘,不甘被冤死了亦不知是誰在陷害她,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鮮血流盡,感受着生機一點一點從身體裏流逝,無能爲力。

陳果兒不禁打了個哆嗦,夢,太過真實,讓她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曲雲菡還是陳果兒。

如果只是夢,爲何她擁有着曲雲菡的全部記憶?

如果只是夢,爲何她會覺得這間破舊的小屋熟悉又陌生?

如果只是夢,爲何她心裏的怨恨悲憤像火山的岩漿在翻滾,燒灼的她痛不欲生?

陳果兒顫抖着用右手按住左手的寸口。

脈浮而緊,頭痛發熱,無汗而寒,她得的是傷寒,並非傷風。

陳果兒的手顫抖的越發厲害起來,這不是夢,她果真是曲雲菡,確切的說,她的身體裏駐進了另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主宰了她的身心。

因爲陳果兒雖然識得多種草藥,對醫術卻是一竅不通,更別說診脈,確切地說出病症,而此刻,她能非常清楚而肯定的診斷自己的病情。

痛楚再次襲來,陳果兒又一次陷入昏迷。

“果兒……果兒……喝藥了,喝了這碗藥,你就會好起來,乖,聽孃的話,好好喝藥……”

迷糊中,一直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透着濃濃的關切,深深的擔憂。

苦澀的藥汁瀰漫在脣舌之間,她知道這是救命的藥,可她喉嚨腫痛,根本咽不下去。

不,她一定要嚥下去,她還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心願,她要找出陷害她的兇手,她還要回曲家,看看親人是否安在,還有那麼多的病患等着她醫治,所以,她不能再死一次,她要活着。

“嚥下去了,他爹,果兒嚥下去了……”

那個溫柔的聲音喜極而泣。

當連續了數日的風雪終於停止,被陰霾矇蔽了數日的天空終於露出一道暖陽,陳果兒也終於走出了鬼門關。

這世上不再有大周朝唯一的女御醫,陳果兒依然是京郊一個普通獵戶家的女兒,然而,蝴蝶煽動着翅膀,一場靈魂的穿越,命運就此發生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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