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們不願成親?

第004章 你們不願成親?

  司燁走後,寧姝又躺回稻草上發呆。

  手指扣住玉佩,溫潤微涼的感覺從指尖透來,她默默把玉佩握得更緊。

  還有兩個時辰就要過堂,既然司燁已經默許她的點子,那最多等天亮他就會有動作。希望司燁這方面的腦子靈活一些,不要她還沒出去,就被張元友那老狐狸給拆穿了。

  只可惜那尊水頭十足的玉佛,原本她是衝着它去的,哪曾想莫名遇到死人,還險些爲此喪命。

  早知道她還是應該強行帶走玉佛的,被官差看到也無所謂,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唉,千錯萬錯都是一念之間……

  寧姝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意識漸漸渾濁。

  不知過了多久,寧姝隱約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立即翻身坐起。怕來的不是善茬,她順手撈了把稻草在身後,手指飛速編起草繩。

  草繩才編一半,昨夜那潑她辣椒水的獄卒滿臉帶笑,出現在牢門前。寧姝一見他這表情便知事情穩妥了,鬆口氣後,淡淡道:“有事?”

  獄卒搓着手心虛笑:“哎呀,昨夜是小的腦子不清醒,所以才聽了那些壞傢伙的話,差點害了小夫人,小夫人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小夫人”三個字委實讓寧姝一愣,片刻後她反應過來,知道是司燁的功勞,強忍笑意道:“大哥在說甚麼,我不懂。”

  獄卒瞬間驚慌:“小夫人您可別嚇小的!這,昨個兒您要是早說您是司燁大人未過門的妻子,小的哪兒敢對您動手呀!”

  寧姝用指尖挑起縷髮絲攪繞,喃喃:“你以爲誰都跟你們一樣?我相公可不是那喜歡拿身份來壓人的人,他最講究公道。”

  獄卒立即附和:“是是是,小夫人說得對!唉,小的這是狗眼看人低!都是小的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的吧?若小夫人心裏還不痛快,小的這兒還有辣椒水,您潑潑小的解氣?”

  寧姝盯着他雙手捧着的小瓶子,一時還真有些動心。但轉念一想現在身份不同了,言行舉止不說多麼大家閨秀,至少不能斤斤計較,免得司燁到時候翻臉不認人。於是也就按捺自己的小心思,輕啐一口:“沒見過被狗咬了還要咬狗的!”

  獄卒怔了怔,連連點頭:“是是是,謝小夫人饒恕小的!”趕緊給她開了門。

  寧姝理好衣服上的褶皺,款款而出。

  剛走兩步突然想到張元友那老狐狸指不定正等着對付她,側目問:“我相公呢?”

  獄卒回:“司燁大人和張大人都在外面候着呢!張大人說昨個兒夜裏誤會大了,要親自接您。”又添一句:“那大管家和他表弟已經被張大人狠狠責罰了!”

  寧姝“哦”了一聲,心裏冷笑。

  甚麼接風洗塵?說得好聽,不過是等着驗她真假。她抿抿脣,繼續朝前走去。

  出門的剎那,清新空氣和柔和的陽光立即撲面而來,寧姝眯起眼睛貪婪地呼吸兩口,睜開,眼神落在站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

  司燁身側的男人身着官服,年逾六十,髮鬚皆白,乍一眼看過去慈眉善目,但他眼神如鷹般矍鑠,絕不是好惹的貨色。怕自己目光太過赤裸,寧姝不敢多看,又將眼神落去司燁身上。

  司燁此時已換了官服,墨藍色的錦緞上暗紋叢生,威嚴中又有三分雅緻。他手握佩刀,腰間垂系令牌,周身氣場不容侵犯,較昨日更爲嚴肅。寧姝本打算大哭着跑去撒嬌,一看他這表情便知他定然不會好好配合,便打消念頭,抿脣頷首,雙手交疊在身前緊緊扣握,怯生生地慢慢過去。

  司燁見她靠近,本能驅使想要後退,礙着張元友在身側,也只能強撐。見寧姝半晌沒說話,安靜得奇怪,他遲疑着先開口:“你……放心吧,沒事了。”

  此話一出,寧姝眼眶已然紅了一圈,抬起頭來委屈巴巴望着他,柔聲道:“相公對不起,姝兒給你添麻煩了。”

  司燁頓時被她這副嬌弱模樣嚇到,張了張口,想說甚麼卻沒說出來。

  一直在旁仔細觀察的張元友接過話頭,道:“唉,這麼小的一個丫頭,怎麼會殺人呢是不是?說來算去都是老夫的不對,昨夜案發突然,已至深夜,老夫賤內臥病在牀,實在沒有仔細看案宗,才讓丫頭你受了委屈。哦對,那兩個不爭氣的下人,也不知腦子裏一天胡亂裝着些甚麼,險些捅出簍子來!丫頭你放心,老夫已經處置了他們給你出氣。”

  寧姝低頭用衣袖拭淚,吸着鼻子哽咽:“張大人您客氣了,姝兒不算受委屈,若非遭遇此事,也不會遇見相公,這大概也是緣分天註定。”

  張元友本就有心聽他們這一段關係,見寧姝主動提起,順勢而問:“這說來也巧,丫頭你和司燁賢侄之間這究竟是?呵呵,老夫沒別的意思,只是昨夜才聽賢侄在案發現場抓了個賊,今早賢侄又來告訴老夫,你是他訂過娃娃親的未過門的妻子,老夫委實好奇得緊啊!”

  寧姝扁扁嘴,眨眼間又哭了起來,小模樣楚楚可憐:“讓您見笑了,姝兒雙親亡故後,便被一個老賊收養。他手下有好些小孩子替他做事,若不去偷盜,少不得一頓好打。姝兒那時年幼,又無依無靠,沒辦法才走了歪路,現在想自立也難!前些時候老賊打聽到萬福縣有一尊玉佛,便差我過來盜去給他……陰差陽錯的,姝兒才碰上了這樁事。”

  張元友聽罷一時沒有言語,寧姝也不管他是否相信,趁着拭淚的空當給司燁使眼色,見他神色鄙夷地看着自己,便回了個鬼臉。

  “你別太過分!”司燁無聲警告。

  寧姝翻着白眼別開頭去。

  “嗨,我們傻站在這破牢前作甚?”張元友突然開口,“走走,有話回去再說!看丫頭這身髒的,老夫有個女兒年紀跟你相仿,讓她找件衣服給你換上……”

  簡單梳洗過後,寧姝這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只是換上張元友幼女那身粉色衣裙,寧姝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別提有多彆扭。常年待在南地的她短裙短靴慣了,如今這又是披帛又是闊袖,怎麼都不方便。

  拉開房門見司燁已在門前等候,寧姝快速掃了周圍一眼,下人們都在各幹各的,沒人注意這邊,趕緊走過去輕聲:“怎麼樣?”

  司燁瞥她一眼:“難看。”

  寧姝頓時一噎,咬牙:“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

  “目前還看不出,”司燁雙手環胸,面向庭院,“你的話雖然暫時揪不出破綻,但也絕不會讓他輕易信服。”

  寧姝抿抿脣,道:“那再看看便是,反正他信了我再走,免得把你給害了。”

  司燁乜她:“多謝?”

  寧姝聽出他語氣不屑,反脣相譏:“謝甚麼謝,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啊,相~公~”

  “呵,老夫還說賢侄去哪裏了,原來在這。”

  張元友憑空出現,驚得司燁和寧姝皆是心臟猛跳,但很快二人都緩和過來。司燁上前道:“不知大人有何事?”

  “還不是雷亭澗那案子。”張元友捏着案宗示意司燁自己看。

  寧姝站在旁邊心裏也好奇得緊,奈何張元友的眼睛緊盯她一舉一動,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司燁看完了,還回案宗,寧姝見他臉色很是陰沉,也不敢多話。

  氣氛瞬間變得微妙,張元友看看寧姝又看看司燁,笑着一揮手:“賢侄也無需太掛心,你才尋回小妻子,正該忙你的大事纔對。哦對了,老夫擅自做主,給你們設了喜堂,等再過兩個時辰,你們就可以拜堂成親!”

  “甚麼?!”

  “成親?!”

  司燁和寧姝同時開口。

  張元友眼睛眯起,多了兩分玩味:“怎麼,是老夫會錯了意,你們不願成親?”

  司燁看向寧姝,欲言又止,而寧姝也猶如當頭棒喝,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雖然她並不在乎虛假名聲,可這次明顯玩大了,要是這事傳回往生門,叫師父知道,她真就“不死也得掉層皮”了!

  怎麼辦,怎麼辦……

  司燁見寧姝一臉懵,趕緊思索對策。突然靈光一閃,對張元友行禮道:“司燁謝過大人好意,只是晚輩自幼由師父撫育,婚姻大事還是希望師父他老人家能夠在場。若是讓師父錯過,晚輩於心有愧。”

  寧姝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姝兒也是個沒了父母的,那老賊雖說養我一場,但斷然不算長輩。如此,姝兒和相公就只有一個長輩,姝兒自是希望師父能夠在場。”

  張元友本也沒打算強辦喜事,見他們二人如此藉口,並不強求,又問:“那丫頭你今晚怎麼安排?”

  “我——”寧姝想說自己住客棧,話到嘴邊又覺不對。這老狐狸明顯還在給她挖坑,司燁目前住在他府上,若讓她一個女流之輩去客棧,再怎樣也說不過去。於是她笑了笑,自然挽起司燁的手臂,道:“相公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全聽相公安排。相公,你說好不好?”

  司燁雙拳緊握,極爲勉強地“嗯”了一聲。

  張元友笑道:“賢侄住的那間房還挺大,這樣,待會老夫叫婢子去收拾收拾,丫頭你放心住下!”

  寧姝抽手,甜甜一笑,行禮道:“謝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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