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戰敢戰

王武往前一指,那邊是他們的目的地,只有少數老卒圍坐在的一堆篝火。

林策與王武走來,便是些熟悉的面孔,這裏頭多數是他已經熟悉的家臣,是他父親曾經的股肱兄弟。

王武不厭煩地介紹第一個站起來的將士:“這是甲卒卒長申豹。當年清鄉廓郭,你父親救過他全家。”

林策幾乎愣住了。

這是一位父親着重培養的家臣,出自申姓旁支。

他出身於被流放的士大夫家族,是林策的第一位師傅。林策年幼時,父親林伯權說申豹師拜縱橫家,便請來教林策幾個月的縱橫開合之術,林策父親戰死後,叔父林仲簡遣他遊說族長,他去了,沒有遊說成功,林伯權手裏的公產仍是一分不留被收走,他自覺無顏面對叔父,羞憤而去。卻沒想到,這一次召集,卻來了,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他爲人不顯高大,穿着得體,留了一截鬍鬚,若不是套了個甲坎,會讓人誤認爲手無縛雞之力,認爲是哪個正卿家正風光着的家臣。

王武大概是怕林策忘了,還提了一下利害關係,林伯權救過他全家,可以信賴。

但林策比他記得牢,清鄉救的是利鹹,但別人不說,他並不糾正。

林策連忙行師禮道:“老師。”

申豹還了一禮,雖不顯熱情,卻在一旁側視林策,微微點頭。

第二位站起來的是乙卒利鹹。

他身材高大,面容內斂,一起身,連人帶披風,遮擋了大片的火光。

利鹹是父親麾下重要將領,多此衝鋒陷陣,斬將奪旗。

林策記得父親惋惜道:“利鹹善用卒,通軍略,英勇能戰,若出自於名門,應該能成爲一軍之帥。”

他纔是林伯權清鄉所救之人。

接下來便是丙卒李扎,丁卒孟和,戊卒蹇仲,以及其它幾個雖然不是卒長,卻被五個卒長認爲身份相當,安排在這裏的老卒。

孟和實際上是林氏的旁支子弟,因爲出了五服,又非正枝,所以除了不姓林,但他與林策一個先祖。

坐下來,林策拿出深思熟慮的說辭:“各位叔伯,策不才,阿爹亡後,家中再無族產,族內亦無撫卹,言城外皆附庸,從主而戰,戰勝有擄掠自得之,沒有國主奉養附庸戰死者的先例,故而不能恤。我母子眼看戰死之家孤兒寡母難以求生,能給口喫的就給口喫的,便被贊爲有義。心有義而無力爲之,不是真的有義呀。我想問諸位叔伯,我真的只能做到這些事情嗎?只力所能及分給他們一些糧食,讓他們餓不死,給些糧食,怕也不曾讓他們喫飽過,我做這些事情就已經可以了嗎?就可以享用他們的感恩戴德?就忘了,他們的親人還是我阿爹招去作戰,戰死在戰場的嗎?”

老卒們欲言又止,卻又表情嚴肅,個個端坐不動。

申豹做過策的老師,身份合適,最終代替衆人,溫和地訴說:“子策。你沒有成年,沒封國也沒襲爵,這幾年,你母子私產幾乎用盡,已經盡了力,家臣都看在眼裏,否則你有事相召,我們也不會能來都來。你是主公,怎麼會覺得欠家臣和奴僕們呢?又怎麼能覺得欠家臣和奴僕的呢?”

林策道:“不。是欠。阿爹是下卿,在世時給過你們中的一些人私田,還曾給過祿、奴隸和俘獲之物,你們尊他爲主,但他卻沒有分封諸位的封國,到阿爹過世,自己的封田和祿食也沒有了,更不要說你們,就算有些身邊的人走了,棄我們而去,我們一家都能理解,但你們這些將士竟還能禮遇我們一家,非是奴隸屬於主人,而是出於君臣之義呀。也正是這樣的君臣大義,驅使我心懷歉意。雖有人讚頌我母子,說父死不改其信,然實情孰然?”他變得激動亢奮,面頰上浮現出片片潮紅,又道:“今日召集諸叔伯,就是欲爲爾等討公平,得田祿。爾等爲蒼榆戰賊,功高無賞,在蒼榆幾無安身之所,是父親負你們,是父親英年早逝沒有能夠完成,父親沒有完成的事情,只有我接着來完成,眼下我成年了,再不去做,就是我的過錯。”

幾個卒長和武士你看我,我看你,似被真情所染,不由得現出淚花。

林策又說:“我令武叔招你們前來,原是想邀請你們攜親族老幼入城居住,趁我們林氏主家遷往鳳鳴城,城池多空,佔地而居,圖謀將來,不打算打仗,但就在諸位聚集的時候,我臨時改了主意,爲了有點起兵的資本,能夠與人講條件,我決定先打一仗。請諸位叔伯回答我,爾等倉促而來,能戰否?”

利鹹率先喝道:“能戰!”

其餘幾人陸陸續續回答:“能戰。”

緊接着,他們個個翻身行下軍禮,鄭重抱拳,幾乎異口同聲道:“招之能戰。請主公佈戰。”

林策擔心道:“械少。能戰?”

王武道:“氣足。能戰。先主公不在,吾等憋死了。能戰。可戰。”

他站起來,上前幾步,抓起並在一處的長矛,揚起手,舉過頭頂,大聲吼道:“請主公你來看。”

他咆哮:“矛已擦亮。”

遠近篝火,人聲頓滅,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又像是在屏息聽他的喊聲。

他回身,奮力大喊:“矛已擦亮。”

篝火邊的人陸陸續續全站起來了。

他們多數沒了甲,也許以前就沒有甲,穿着各式各樣,缺甲少弓,只有人手一支的矛,但竟然全站了起來。

王虎再次揚矛大吼:“矛已擦亮。”

衆人雷動:“矛已擦亮。”

王虎又喊。

衆人瘋狂般跟從喊,像雷聲反覆滾動。

這就是氣足?

這就完成了動員?

林策也感到一腔熱血在沸騰,他左手舉弓,右手舉起手中短劍,大吼:“劍已擦亮。今遂諸將士心願。”

他帶了一些羊來,讓人宰S了,分去各個篝火邊,自己則坐到王武身邊,用樹枝在地上跟幾位卒長們比劃起來,邊畫邊說:“服遠的烏氏有一支商隊,今天正在裝車,按照商賈的習慣,他們喜歡在下半夜,天快亮的時候動身出城,避免有心人盯住他們的行蹤。你看,這就是我們蒼榆通往服遠的道路,他們走到這裏,這兒有個繞不開的要道,你們就道這裏埋伏,這個谷峪,我們要連夜移動到這兒,等他們經過時伏擊他們。”

王武點了點頭。

林策想了一下又說:“烏氏是大商賈,手下肯定有能戰的門客,不一定好對付,你們最好用弓射S領頭的,減少我們的傷亡。”

王武哼哼道:“服遠伯的軍隊我們都不怕,不要說押運貨物的門客,你放心好了。”

林策又說:“不敢保證我們得手之後,烏氏會不會找城執派兵追趕你們,雖然城裏也沒有幾個兵,但是纏上挺麻煩,你們不要直接掉頭回來,繞過這個谷再往西走,那裏有榆林,他們應該不敢追。一般商隊也都帶着牛羊和口糧,到了那裏,多宰S一些犒勞大夥一番。然後把該藏的藏好,你們大搖大擺,分散進城。”

王武想了一下,點了個位置說:“以前主公作戰的時候,在這裏建了個寨子,離你說的地方不遠,後來廢棄了,我們曾考慮過一起搬到那裏去住,所以會時常會去看看,不如咱們把貨物藏到那裏頭,派人看着,免得牛羊沒圈,跑了。”

林策同意說:“好。就這。記住,我們的目的主要是搶貨,不是爲了S人,他們散了就不要追,他們如果投降,就讓他們幫忙運貨,看好貨,有這批貨,咱們的隊伍就會像點樣,會有矛,有甲,有弓,有糧。也許與貨主的條件談得好,還會訂契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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