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楠的崩潰
“你…….”
王惠的手高高揚起，卻遲遲沒有打下去，最後捂着臉坐在沙發上開始哭泣，嘴裏不斷嘆息道：“我這是造了甚麼孽啊，我命苦啊…….”
“媽，您別生氣了。”
蘇楠走過去，半蹲在地上，拉着王惠的手，抬起頭輕輕道，“媽，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再怎麼鬧也無濟於事。”
“媽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想辦法，我保證不會連累你的，你可千萬別把身子氣壞了，實在不行，我大不了把房子賣了…….”
“你說的甚麼屁話呢！”
王惠臉上全是淚痕，衝着蘇楠怒道，“這房子可是你辛辛苦苦攢下來的，要是把房子賣了，你上哪兒住去？”
說完後，又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陳玄，“攤上這種窩囊廢，你就算有多少套房子也不夠賣的！”
“媽，您別生氣了，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您和爸身體好好的，錢咱可以再賺，別生氣了媽。”
蘇楠輕柔的安慰着王惠，王惠的情緒也漸漸緩了過來。
“媽，今晚您就住這兒吧，明兒一早我再開車送您回去……..”
“行了，你這地方我可住不習慣！”
王惠長長嘆息一口，站起身道，“你這房子又悶又小，我在這兒住着睡不踏實，我自己打車回去吧，誰也別送，我現在看見你就一肚子火！”
王惠的脾氣蘇楠很陳玄都很清楚，既然她執意不讓送，二人也就沒有繼續堅持。
走到門口，王惠突然扭過頭，長長嘆息一口，“過幾天上我那兒去把房本拿去吧，你們這房子不能賣，好歹有個窩。我跟你爸歲數大了，隨便租個房子湊合一下就行了。”
蘇楠心如刀絞，她知道，那套房子，是她父母最後的家當。
王惠離開後，蘇楠一個人默不作聲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捂着臉，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肩膀微微顫抖着。
陳玄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好半晌後，才扯了兩張紙巾，遞到蘇楠面前，柔聲道，“擦擦吧。”
見着蘇楠沒有伸手去接，陳玄長長嘆息一口，“要是你覺得不解氣的話，再狠狠抽我幾個耳光吧，只要你心裏邊舒坦，讓我做甚麼都行。”
“這不怪你，他們是衝着我來的。”
蘇楠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一些，抬起頭，盯着陳玄看了幾秒鐘，突然道，“我今天打了你一巴掌，現在你打回去吧。”
“嗯？”陳玄皺了皺眉。
“打。”
蘇楠把臉湊過去，平靜的說了一句。
見到對方沒動靜，突然一把抓過陳玄的手，狠狠朝自己臉上打去，大聲道，“你倒是打啊，你能不能像個男人的樣子，我今天打了你，你爲甚麼不打回來？”
“你就是個窩囊廢，被人打了都不還手，今天當着那麼多人面打你，你難道不生氣嗎？這點脾氣都沒有，你還算不算個男人了！”
蘇楠竭嘶底裏的大聲喊叫着，積壓了很久的情緒，全都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如同爆發的山洪。
“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你知道我承受着多大的壓力嗎？我必須比別人更努力，更拼命，因爲我沒有失敗的資格！”
“我父親在蘇家一直都是一個恥辱，我是他女兒，我一點也不敢鬆懈，如果我失敗了，我們家真的就完了！”
“所有人都以爲我工作能力強，輕而易舉就能拿下那麼多項目，可是你知道嗎，這些項目我是怎麼拿下來的！
你知道我不喜歡喝酒，可是你知道嗎？爲了拿下這些項目，我只能硬着頭皮跟人喝酒，喝到胃出血，喝到酒精中毒！”
“我沒有時間向別的女孩子那樣，去旅遊，去做瑜伽，去參加聚會，因爲我只有工作，不停的工作，一分一秒也不能鬆懈！”
“我承受太多太多了，我真的太累了，可是我根本就沒有後路！”
“我以爲我只要努力做到最好，就能受到別人的尊重，可是他們卻依然處處針對我，刁難我！”
“我每天不僅要忙工作，我還得處處留神，稍不留神就掉進別人給我挖的坑裏，我真的太累了！”
“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再也不想被別人當成一個笑話，再也不想被別人背後議論，再也不想受到恥辱……..”
蘇楠哭着將她積壓了很久的委屈和情緒全都釋放了出來，這份內部保證協議，像是壓死她精神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玄一直沒有說話，站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讓蘇楠盡情的宣泄着她積壓的委屈。
或許是積壓了太久，這通情緒發泄完後，蘇楠就趴在沙發扶手上哭泣，然後慢慢睡了過去。
她真的太累了，週末，節假日，對她來說都是特別陌生的字眼，就算是按時下班，也是一種奢侈。
她本身，其實只是一個二十幾歲，正值美好年華的柔弱女子。
陳玄拿起一條毯子，輕輕蓋在蘇楠的身上，然後擰了一條熱毛巾，小心翼翼的將她臉上的淚痕擦拭乾淨。
然後輕輕抱起她，躡手躡腳的朝臥室走去。
這是陳玄第一次抱蘇楠，只是此時他心裏邊完全沒有任何邪念，有的只是心疼和愧疚。
蘇楠的身子很輕，輕得就像一根稻草，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卻承受着常人無法想象的一切。
“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會有人嘲笑你，再也不會有人讓你受半點委屈，所有的一切，我來幫你扛！”
陳玄看着熟睡的蘇楠，輕柔，但卻無比堅定的緩緩說了一句。
熟睡中蘇楠的臉龐，乾淨得像是未染俗世的空谷幽蘭。
回到自己房間，陳玄關好門，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老大，跟你說個事兒，把我笑抽了，剛纔張妖精打電話跟我說……..”
剛一接通，就聽見小胖子在電話那頭激動得就跟連珠炮似的，四周聲音特別吵，聽起來應該是在夜店。
“你能想辦法和灕水地產搭上線嗎？”
陳玄沉聲打斷對方，他可沒心思聽這傢伙的八卦。
“老大，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說灕水地產？”
陳玄皺了皺眉，“有甚麼問題嗎？”
灕水地產，國內最頂級的開發商之一，雖然特別牛掰，但陳玄很清楚，對他這幾個兄弟姐妹來說，讓灕水房產老總給他們提鞋都行。
所以聽到小胖子說出這話，就覺得有些疑惑。
“當然有問題了，那是你自己的公司，還搭個啥線？”
“我的公司？”陳玄輕輕摳了摳下巴。
“三年前你出事兒以後，整個商界爆發一場大地震，各路神仙打架，我們幾個就趁亂把你留下的產業給收了過來。”
“雖然也沒完全收回來，但也有大半吧，這些產業被我們收過來以後，爲了避免麻煩，就把名字給改了。”
“灕水地產其實就是你之前旗下的天水地產，現在在我名下。不過你放心，雖然那些收回來的產業，現在都在我們幾個的名下，但正主還是你。”
“三年前你出事兒的時候，咱幾個就一直相信你肯定沒死，所以先把本來就屬於你的東西搶過來幫你保管着，就等着你出現呢。”
“操，你們幾個是閒的慌是不是，虧你們想得出來，當初那麼大動靜，要是把自己捲進去怎麼辦？跟你們說多少次了，做事兒可千萬別頭腦發熱！”
陳玄嘴上咒罵着，但心裏邊卻湧起一陣暖意和酸楚，他很清楚，小胖子這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的艱辛和兇險，恐怕根本難以想象。
三年前他出事兒的時候，整個商界一片動亂，各方大佬紛紛出手。在這種情況下，小胖子等人還能把他留下的產業收回大半，足以想象他們幾個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價。
“你給這邊分公司的人打個招呼，我明天過去一趟，就這麼着吧，不打攪你享受人生了。”
掛斷電話後，陳玄自嘲的笑了笑，沒想到鬧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旗下的產業。
第二天陳玄起牀，剛走出臥室，就有些驚訝的發現蘇楠竟然已經起來了。
“這麼早啊，怎麼不多睡會兒。”
陳玄笑着跟蘇楠打了個招呼，看到對方一臉憔悴，頂着兩個重重的黑眼圈，感到有些心疼。
見到對方正用一種特別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陳玄楞了楞，瞬間反應過來，笑道，“我昨晚看你睡着了，沒忍心吵醒你，就自作主張把你抱到牀上去了。”
說着，連忙解釋道，“放心，我甚麼事兒也沒幹，就把你放在牀上，只幫你把鞋子脫了，別的地方一點兒沒動。”
看着對方將信將疑的表情，陳玄舉着兩個指頭，“我對天發誓，我除了幫你脫鞋，真沒幹別的，就連眼角都沒多看你一眼，要是半個字假話，就讓老天爺收回我的顏值！”
蘇楠看到對方這個樣子，突然忍不住有些想笑。
其實她知道陳玄肯定沒把她怎麼樣，她擔心的是這傢伙有沒有趁他睡着，對她幹出一些手腳不老實的事兒來，喫點豆腐楷點油甚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看這傢伙一臉認真的樣子，應該沒有做出甚麼出格的事兒，只不過他發的這是哪門子的誓，還顏值呢，他有嗎？
只是臉色卻依然陰沉着，不過她倒是沒有在生陳玄的氣。保證協議那事兒，其實從頭到尾，她都很清楚沒陳玄甚麼事兒，他只不過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昨天下午在公司樓下衝陳玄發脾氣，也只是自己沒控制好情緒而已，想到當着那麼多人面前抽了陳玄一巴掌，心裏邊隱隱有些愧疚。
本來想道個歉的，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