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徒步走了兩個小時，陸然終於來到了縣衛生院的門口。
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爲九十年代社會上曾經流行着這樣一句話：“一是權，二是錢，三是聽診器，四是方向盤。”
想要把手中這些猴頭菇賣出去，縣裏的衛生院纔是首選。
陸然徑直去了心血管內科，猴頭菇有止咳降壓的功效，在這裏說不定能夠釣到大魚。
他在走廊裏溜達了一圈，突然看見一個穿着西服，扎着領帶的中年人拎袋水果走進一間病房。
陸然眼睛一亮，連忙跟上去。他走到那間病房門口，發現裏面竟然只有一名病人。
現在的衛生院條件並不完善，大多數都是四五個人一間病房，單人病房都是給管理住的。
這裏雖然是一個四人間，但是其他牀位都空着，顯然是沒人住，和單間沒甚麼區別，說明病房內的患者身份不簡單。
“就這了。”
陸然抱着竹筐在門口坐了下來，聽着裏面傳來的嘔吐聲，低着頭沉默不語。
不一會兒，剛剛那名中年男人從病房內走出來，發現病房門口竟然不聲不響地坐了一個人，被嚇了一跳，“你是誰家的家屬？坐在這裏幹嘛，嚇到病人怎麼辦？”
“可算出來了。”陸然心中嘀咕，表面上卻一臉悲痛地說道：“對不起，大哥......我是剛從村裏趕來看望我大娘的，好不容易摘了些能夠止吐降壓的猴頭菇，可是......還沒等送到她老人家手裏，就......”
說着說着，陸然雙手捂臉低下頭哽咽起來，頓了一下說道：“對不起大哥，我坐着緩緩就走。”
陸然臉不紅心不跳地撒着謊，偷偷觀察中年人的表情。
中年人聽完心裏有些不忍，他彎腰拍了拍陸然的肩膀，“小夥子，別傷心。人老了啊，難免就會出現這種生離死別，看開了就好了。”
陸然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道：“嗯，謝謝大哥。只不過白瞎了這筐野生猴頭菇，也不知道哪裏能賣，帶回家去的話恐怕就要糟蹋了。”
中年人聽此看了一眼竹筐內的猴頭菇，扒拉了兩下問道：“你這猴頭菇看着不錯，聽你說還有止吐降壓的功效？”
“是啊。”陸然連忙點頭，“我大娘有高血壓，時常頭疼想吐。我摘這些野生猴頭菇就是給她調理止吐的。不瞞你說，爲了摘這一筐猴頭菇我還差點被蛇咬了！”
“你倒是孝順。”中年人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你給我裝五斤吧。多少錢一斤啊？”
陸然裝出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哥，我也是第一次賣，你看着給就行，不然我帶着回家也是白費。”
見他這副樣子，中年人眯着眼睛在心中算計起來，緊了緊領帶後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十五一斤給我裝十斤吧！”
陸然偷摸撇了撇嘴，這男人真是將自己當成傻帽了，外面店鋪裏野生的猴頭菇可是要二十塊錢一斤，他倒好，直接砍了四分之一的價錢。
但是現在自己急着用錢，再說弄這些東西其實也沒費太大的力氣，於是連忙點頭答應。
“好嘞大哥，我信你的。”陸然將老實人的模樣貫徹到底，笑眯眯地說道：“我這沒有袋子，你看看有沒有甚麼東西能裝的，我給你約十斤出來。”
中年男從屋內拿出來一個小箱子，陸然憑感覺約了十斤左右的分量裝給他，最後還多給他抓了兩把。
中年男從陸然手中接過箱子，稍微掂量了一下就知道，這裏面肯定不止十斤。
再聽到陸然的誇讚，想到自己過於低的報價，又從兜裏掏出來一疊錢，“多謝老弟了。這樣吧，我再給你一百五十塊錢，你把剩下的送到前面醫生辦公室裏去。”
陸然一聽，還有這好事？立馬答應下來，“好的大哥。”
收了中年男的錢，陸然揹着竹筐就朝醫生辦公室裏走去。沒有想到中年男比他想象中還要有錢，竟然直接用三百塊錢將他的猴頭菇包了。
這下不僅還秦升的錢夠了，還能夠餘出來二百塊補貼家用。
陸然禮貌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裏面傳出來一個清冷的女聲。
“進。”
打開門進去，就看見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年輕女子坐在桌前。
她看見陸然有些意外，科室內的病人和家屬她都認識，但她卻從沒見過陸然。又看見了陸然身後揹着的竹筐，以爲是推銷貨物的小販們，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冰冷。
“你是來推銷貨物的？去其他病房看看吧，不要打擾病人休息。如果被我發現你打擾病人和家屬，我會叫保安將你趕出去。”
陸然聽見這話，立馬反應過來這女醫生可能是誤會了，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來推銷的。是有一間病房的大哥買了我這裏的猴頭菇，讓我給你送來。”
女醫生也是一愣，隨後思考起來，“你說的人是不是穿着一身灰棕色的西裝，扎着領帶梳了個大背頭？”
陸然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他！”
這下女醫生徹底打消了警惕，對他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錯怪你了。”
“沒事沒事。”陸然擺擺手，將竹筐內的猴頭菇交給她，“那我就先走了。”
雖然他很好奇中年男和女醫生之間的關係，但是他知道甚麼該問甚麼不該問，連忙揹着自己的空竹筐離開了。
離開醫院後，陸然去了菜市場，買了一斤肉。
美滋滋地回到家後，發現慕海棠和朵朵還沒回來，便轉身朝農地裏走去。
而此時，慕海棠正抱着朵朵在農地裏低頭流淚，面前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對他們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