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縫屍之極

  其實採用鋼釘更牢固,但在屍體上留下鐵器是天大的忌諱,而且也容易造成屍體黴變。所以我們一般都用木頭做材料,而且得是陰涼處生長的柳木,這種木頭屬於陰木,不會冒犯到屍體。

  三根木釘,分別從脊柱側面的三條骨槽中釘入,絲毫沒有破壞屍體,也不需要藉助螺母,而是利用老祖宗的榫卯手段去卡牢;

  又快速又漂亮,不到兩分鐘就把斷腰續上了,簡直令人歎爲觀止!

  “這血腥的行當,在您手上,可真成一門藝術了……”連老張都忍不住感嘆。

  姥爺甚麼都沒說,回到了車上,讓我直接開到附近的蘭心殯儀館。

  我不太明白,他就說,因爲那家殯儀館離警.隊最近,而警.隊需要殯儀館的冰棺來凍屍。

  我更納悶了,難道不該先屍檢,再把家屬找來收屍嗎?

  這次姥爺沉默了很久,才眼神複雜的望向那具無頭屍,嘆道:“家屬?他們找不到的……”

  我愣了愣,突然有點頭皮發麻。

  “姥爺,你是不是認識那具女屍啊?”

  姥爺好像沒聽到,閉上了眼睛。

  我也沒敢多問,心裏卻籠罩上了一層不祥的陰雲。

  等到黃昏時分,警隊真的把屍體運到了蘭心殯儀館,徵用了一臺電力冰棺來凍屍。

  屍檢已經完成了,可以開始縫屍了。

  但具警方說,丟失的頭顱始終沒找到,可能被卡斷在轎車殘骸裏了,還在搜查,而且身份證件也沒找到,暫時無法確認死者身份。

  聽說我姥爺願意免費縫屍,殯儀館老闆自然再樂意不過了,特地給我們把場地空了出來。

  不知爲何,向來巴不得騰出機會給我實踐的姥爺,這次不准我接手,甚至不讓我靠近。

  “姥爺,你是不是真的認識這具女屍啊?”我守在門口,再一次忍不住發問。

  太古怪了,姥爺還從來沒免費幫別人縫過屍呢,畢竟這是份既血腥又辛苦的工作;

  而且觸碰他人屍體,是很不敬的,所以必須收錢,因爲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就叫師出有名,是一種喪葬業的忌諱。哪怕再窮的人,姥爺也至少會收一塊錢意思一下,而沒家屬給不了報酬的,姥爺是堅決不接手的,怕沾上髒東西。

  爲甚麼寧可冒犯忌諱,也要替這具無名屍體收斂呢?

  姥爺回過頭來看着我,垂下去的雙手還在滴血,很突然的問道:“阿澤啊,你知道縫屍之術的最高境界,是甚麼嗎?”

  我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復原如初?”

  姥爺搖搖頭,將右手抬到了燈光底下觀賞。

  手在顫抖,亦如他莫名興奮起來的瞳孔:“是化腐朽爲神奇!”

  “但,這是逆天之舉,必遭天譴……”

  甚麼意思?

  “那您做到了嗎?”我好奇道。

  姥爺八歲起跟着太姥爺入行,從業已經五十餘載了,將世代傳承的縫屍手藝發揚到了更高境界;

  如果連他都沒達到那所謂的化腐朽爲神奇之境,那恐怕業內就沒人能達到了。

  然而他沒回答我,只是怪異的、直勾勾的看着我,令我莫名的感到發毛。

  姥爺重新忙碌了起來,還讓我弄來了一些麪糰跟漿糊,是用來做頭的。

  我入迷的觀摩學習,姥爺卻突然背對我說:“阿澤啊,你記住,縫屍匠只能修補屍體,卻修復不了殘缺的人心,人心像禾苗一樣,怎麼種就怎麼長,所以斷不可有害人之心,更不能沒有防人之警惕,要慎獨而行、廣積善德、渡人渡己,這也是你父親給你取名李承澤的原因,就是希望你承人之長,澤己之優;”

  “還有件事情,你務必要辦好——”姥爺停頓了一下,眼神複雜了很多:“等到我下葬那一天,除了你之外,不能有任何人在場,對外就說我出國旅遊了;而且,你不可以瞻仰我的遺容,也不要立牌位,最好將我帶去草原天葬,否則你會有生命危險,切記……”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忍不住道:“姥爺,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您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要出甚麼事了??”

  姥爺只是不耐煩的揮揮手,讓我早些回去,說這具屍體很難補,他得忙活一整夜。

  姥爺向來疼我,卻也是個說一不二很嚴厲的人,我只好出去。

  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就悄悄在大門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叮鈴哐啷的嘈雜聲,驚醒了我。

  眼一睜開,就看見兩個陰陽衝着我敲鑼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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