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入長安001

四兄弟和王清五人也紛紛舉杯而飲,衆人一片愁悵……

李近放下酒碗,哈哈一笑:“各位,過去的事咱不再提了;今日我們能夠久別重逢,歡聚一堂,實乃喜事,咱們應該談些別的,高興一下才是!”

看了一下衆人,李近故意將話題一轉:“你們只管安心留在山上,好好休養個一年半載的;至於報仇之事,大哥自會安排;明日,我就派人到京城打探一下長安的情況,然後再派幾個能說會道,眼靈心巧的弟兄,扮成商人在長安設下暗崗隱哨,待到時機成熟之時,我們再打太師府!”

四兄弟紛紛起身,抱腕當胸:“多謝大哥!”

“噯,自家弟兄,何必多禮呢?來來來,今兒個我們大家夥兒,痛痛快快地喝它個不醉不罷休!”

就這樣,六位英雄就在餐廳裏推杯換盞,開懷暢欽起來……

一晃四年的光陰蹉跎而過,說話間已是開元廿八年(740年),春暖花開,草長鶯飛,萬物復甦,生機勃勃;

盤龍山上,綠樹紅花,鳥雀歡歌,山氣緲茫,景色旖旎;

陽春三月的一日深夜,皓月當空,春風和煦;

“飛毛腿”劉志鋼身臥寢室,眼望孤月,思緒萬千,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每況愈下,他的眼前總是晃動着二老考妣的音容笑容,今夜自然也不例外,先父先母的身形體影再次浮於腦海……

想着想着,劉志鋼不禁黯然神傷,愴然淚下;他雙手枕於腦後,喃喃自語道:“爹,娘,孩兒不孝,太無能了,你們冤沉海底,含屈而死;現如今已過四載,卻還遲遲不得報仇!”不知不覺中已酣然入夢……

恍惚之中,劉志鋼只覺得自己走出了寢室……

四周光線暗淡,陰森可怖;也不知怎的,他來到了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停住腳步,抬頭四顧,由於昏暗不晰,只見四面八方,昏昏沉沉,朦朦朧朧的,頓感陰風環體,令人不寒而慄!

又走不遠,前面是一座宮殿式的房屋,這房子很漂亮,飛檐走脊,畫柱雕樑,青磚碧瓦,朱編繡簾。

劉志鋼揉揉眼睛,剛要邁步向前----

突然,屋內發出一聲瘮人的巨響,屋門自動開放,一股滾滾白煙,翻騰而出。

頓時,劉志鋼眼前一陣昏暗,白煙散去之際,面前呈現出了兩個人。

劉志鋼一見這二人,“撲通”一聲,雙膝跪倒:“爹、娘孩兒想死你們了!鋼兒見過雙親二老!”

披頭散髮的劉天印冷然一笑:“你這個不孝之子,還有臉來見我們?你身爲我們長子,四兄弟之首,明知我們被太師吳明所害,還爲何知仇不報,卻隱藏在盤龍山,拖延及此,苟且偷生?你三個兄弟尚且年幼,還情有可原,而你這樣做實乃罪不可赦!”說着,劉天印“嘩啦”亮出了瓦面雙鐧,“奴才,還不認罰!”

劉志鋼嚇得面蒼如雪,連連叩頭:“父親饒命,母親饒命,饒命啊!”

劉天印卻無動於衷,揮鐧砸下……

“父親饒命!母親饒命!”劉志鋼喊着饒命,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於是,他一骨碌爬了起來……

劉志鋼揉揉眼睛,腦袋嗡嗡直響,心怦怦地跳得厲害,額頭也略見汗珠了;

再回想一下方纔的夢中一幕,他不禁毛骨悚然,心有餘悸;

爲此,劉志鋼再也無心睡覺了,於是穿衣下牀,就在屋中溜來溜去:看來爹孃確實冤屈,在九泉之下已經等急了;不行,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雪恨,俺老劉決非膽小怕事之人,貪生怕死之輩;父母在天之靈,保佑孩兒報仇成功!對!我要單槍匹馬,夜入太師府!!!

意念及此,劉志鋼便換上了夜行衣,背上了百寶囊,罩上蒙面黑紗,收拾個緊身利落之後,提了金絲大環刀出了寢室,飛身上房,直奔西寨門。

來到了西寨門,劉志鋼見這裏防守不嚴,抬頭瞅瞅寨牆高度,將牙一咬,縱身躍上了寨牆。

“甚麼人?!”守門嘍囉兵聽到了動靜,厲聲喝問。

劉志鋼連忙攝住鼻子,學着野貓子“咪!咪!咪!”地叫了幾聲,然後掠下寨牆,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嘍囉兵見沒了動靜,嘴裏還直嘟囔着:“他奶奶的,原來是隻發情的野貓,嚇我一大跳!……”

下了盤龍山,劉志鋼施展絕技“飛毛腿”一哈腰,“噌……”直奔長安城!

轉眼間,來到了長安城的東偏門——通化門下,劉志鋼找了個防守稀鬆的地方,探手取出了飛爪百靈索,甩手一抖,“叭噠”不偏不倚,正好抓住了城牆上的一個垛口。

“嘿!”劉志鋼一叫勁,扽了扽,確實抓實了,於是手拽鐵索,施出了“壁虎遊牆”的功夫,三躥兩縱,迅速地上了城頭,然後靈敏地收回百靈索,順利上地通過了通化門。

劉志鋼先來到已被查封了四年之久的汝南王府,客廳、餐廳、書房、寢室、後花園、演武場……一切如故,但由於長年無人,故而地上都長出了小嫩草;

劉志鋼跪倒在地,三拜九叩,淚流滿面,痛哭失聲,不由地又想起了往昔的朝朝幕幕……

劉志鋼哭罷多時,緩起身形,飛奔太師府。

來到太師府外,毫不思索,縱身上牆,劉志鋼一邊沿牆隱行,一邊探身向着府內觀望。

太師府從前到後,從左到右,佔地好幾十畝;前後共有九道院落,左右廂房林立,跨院無數;其建築之豪華都快趕上皇宮大內了,只是此刻已然天交三鼓,夜深人靜,雖然偶爾也有幾個窗戶透出燈光,卻也稀若寒星,寥寥無幾;

劉志鋼又繞着太師府轉了好幾圈,卻一無所獲,更不知曉老賊太師吳明住在哪道院,哪個屋子?

劉志鋼停身站住,暗中納悶:奇怪,吳明這老猴崽子到底在哪兒呀?!……

這時,譙樓上傳來四聲鼓響,顯然已經天交四更,眼看黎明不遠,劉志鋼不由心急如焚,焦灼萬分;

正值焦急之際,“啪”地一下,他的肩膀給人拍了一下!

“啊!”劉志鋼打個一激靈,“甚麼人?!”四頭看時,卻空無一人。

“哈哈……劉壯士,不必害怕,都是自己人;要S太師,請去六道院的西書房!”

“啊,你是甚麼人?!”劉志鋼驚恐異常,四下張望,還是不見人影……

“老夫是用‘傳音入密’之術跟你說話,別找了,人在長安城外呢?!”

劉志鋼暗暗驚奇,聲音聽起來猶在耳邊,哪知人在百里之遙:這會是誰呢?這功夫簡直太絕了?管他呢?既有高手指點,我就先S了太師再說吧!想到這兒,一轉身形,去找六道院……

“一、二、三……”劉志鋼邊走邊數,突然停身站住,“這就是六道院,沒錯,就這兒!”之後飄身下牆,落地無聲,手搭涼棚,仔細掃視……

果然,西邊有個屋子透出燈光和人影,側耳細聽,屋裏尚有哭泣、喊叫、獰笑和以鞭抽人的嘈雜聲音。

劉志鋼躬身哈腰,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前,捅破窗紙,向裏窺視……

書房裏對着門口的牆根底下,放了一張棱鑲金邊的八仙桌,點了一支大紅蠟燭,把屋裏照得光明透亮。

一個二十多歲的花花公子站在桌前,雖然美如冠玉,但卻面帶兇惡,五官猙獰,正是國舅“小霸王”吳亮!

吳亮身旁有張單人牀,牀上有個披頭散髮,秋波紅腫,遍體鱗傷,淚光晶瑩的二十多歲的美貌姑娘;這姑娘真猶如驚弓之鳥,又好似一隻受屈的小兔,踡成一團,驚恐地看着“小霸王”,滿面淚痕,抽泣不止;周圍還有四五個丫環婆子,正然垂首侍立,牀邊站着兩個手拿皮鞭,凶神惡煞般的惡奴,一個個橫眉立目,趾高氣揚!

吳亮眯着眼睛,一邊兇聲惡氣地嚇唬着姑娘,一邊上前用手去掐姑娘的臉蛋兒:“我說小美人兒,你又何必如此固執呢?只要你肯嫁給我,本少爺可是個多情種子,決不會虧待你的;要想不通,這皮肉之苦嘛,你怎麼能禁得住呀,把少爺我的心都打疼了……”

一個婆子連忙吠影吠聲:“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呀,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我們少爺可是當朝的大國舅爺喲,你若做了我們的少夫人,保你使奴喚婢,一步登天,絕對是喫不盡的山珍海味,穿不盡的綾羅綢緞,享不盡的榮華寶貴,花不盡的金銀財寶啊!”

姑娘咬緊銀牙,將心一橫,暗道:奴家既入魔掌,爲保貞潔之軀也只有一死,倒不如將他們罵急,速求一死,也不再遭受活罪了;於是,她破口大罵:“呸呸呸!你們這些臭不要臉的衣冠禽獸,你們怎麼不把自己的父母姐妹抓來供人蹂躪,讓人糟蹋,給人做少夫人呀?!姑奶奶寧可一死,也絕不嫁給這個人面曾心的冷血動物!”

吳亮直氣得體如篩糠,嘴脣發青:“好、好個臭娘們兒!看來你是敬酒不喫喫罰酒了,你不是想守身如玉,速求一死嗎?來人哪!把她先捆結實了,狠狠地打,等打服了再扒光衣服……”

“是!”兩個惡奴甩手扔鞭,上前就要動手。

這一下,姑娘可害怕了,連連後挪,迭聲泣道:“不!不要!你,你們膽敢動我一下,我爹一定會S死你們,爲我報仇的!”

吳亮聞言之下,爲之一驚:“你,你說甚麼?你爹是甚麼人?!”

“我爹就是賀知章,他老人家在京城裏也是大官,皇上都怕他三分,你敢欺負我,他老人家一定會爲我報仇的……”

吳亮呆愣片刻,心中暗道:賀知章乃三朝元老,權重勢大,我們惹其不得呀!……他眼珠一轉:“哈哈,臭娘們,休要大話欺人,賀大人哪有你這樣的女兒?!”

姑娘淚眼眨閃,認認真真地道:“我叫賀春桃,是賀知章的幼女,你們不相信嗎?”

吳亮暗暗喫驚道:賀知章這老不死的決非省油之燈,他自號“四明狂客”,現在在皇上面前紅得發紫,說一不二,就連李相爺(即李林甫)和高公公(即高力士)都不敢得罪他;想到這裏,“小霸王”略一沉默,但又捨不得放棄這大美人兒,轉念一想:管他呢,我們從未聽說賀知章還有個女兒叫賀春桃的,到嘴的肥肉怎能放過?!

“國舅爺,只要你放了奴家,奴家決不在父親面前提起此事……”

吳亮見賀春桃哀乞之相,更是楚楚動人,不由春情激盪,慾火難耐,大叫一聲:“小美人兒,休用大話嚇人,鬼才相信你的話,少爺我不信就制服不了你!”說完,這小子甩掉外衣,直撲姑娘……

“四明狂客”賀知章本是越州永興(今浙江蕭山)人,盛唐時期,開元名臣,著名詩人,歷任越州知府,河南尹、太常博士、兵部尚書、太子少保,現年八十有一,娶妻林氏……

開元六年(718年)三月,賀知章帶着林氏夫人被唐明皇從越州調往京城長安,接河南尹之職;

三月十八日,賀知章和林氏夫人從長安啓程,前往河南走馬上任;

這日,紅日西墜,天色將晚,前面不遠處有一縣城,上寫“福昌縣”(今河南宣陽縣)。

賀知章看了一下前方,回頭衝林夫人道:“夫人,天色已晚,今天我們就到福昌縣投宿,明天再趕路,如何?”

隨後,一行人進入了福昌縣城,行不多遠,路旁有一家客店,車馬停行,兵哨止步;賀知章夫妻雙雙下了車轅,來到客店門口,抬頭觀看……

於是,賀知章就情不自禁,抬頭念道:“朋來客棧!”復又低頭觀看,即見門可羅雀,生意冷落,正值孤疑之時……

店中夥計見門外突然來了許多官兵,不禁大驚失色,急忙轉身給掌櫃的報信去了;不久,“朋來客棧”的李掌櫃戰戰兢兢地迎來出來:“各、各位老爺,你們這是……”

這時,有親兵上前搭話:“快清掃店房,還不迎接新任河南尹賀大人……”

李掌櫃是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聞言之下,連忙率領衆夥計跪倒叩頭,連連說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不知大老爺駕到,慢待慢待!”

賀知章連忙上前,雙手摻起李掌櫃,哈哈笑道:“掌櫃貴姓?”

“不敢不敢,小人李二!”

“李掌櫃,只因天色將晚,途徑貴處,還要打攪一宿了。”

“大老爺過謙,小人馬上叫人清店!”李二回頭吩咐夥計:“快,還不快去清店,迎接大老爺住宿!”

夥計們清水潑院,打掃衛生,收拾房屋,更換新褥,沏茶倒水,前來後往,紹繹不絕,忙得不可開交……

就這樣,賀知章夫妻住進了前院正房,那些親兵衛隊分別住於左右廂房……

這時,李二小心翼翼地來到正房,跪倒叩首道:“大老爺,要不要小人前去稟報我縣縣太爺前來迎接!”

賀知章一擺手:“不必了!李掌櫃的,在下冒然投宿,多有打擾!”

“大老爺,哪裏哪裏?你尊身大駕,光臨小店,真是小人有德,三生有幸,令小店蓬蓽生輝!”

這時,衆夥計已端來了上等酒席,李二略微一頓,續道:“請大老爺和夫人用餐!”

賀知章扭頭衝書僮賀禧道:“賀禧!”

“老爺!”

“承蒙李掌櫃盛情款待,殷勤接納,賞銀一百兩!”

賀禧取出一百兩白銀,送到李二面前:“老爺賞賜,還不謝恩!”

“多謝大老爺!……”李二連連叩謝,躬身退出。

賀知章脫下官服,與林夫人共進晚餐……

明月高懸,夜幕低垂。夥計撤下酒席,換上清茶。賀知章一邊品茶,一邊獨坐窗前,眼望孤月,不禁感慨萬分,喃喃自語:“伴君如伴虎,官場如戰場!人生滄桑,短短几秋,榮華富貴,過眼煙雲!……”

突然,從後院傳來啼哭之聲和人們喊叫的嘈雜之聲,林夫人一愣:“老爺,你聽到了嗎?這後院怎麼這麼亂呀?”

賀知章早已聽到,也不由爲之一震:“深夜之間,如此嘈雜,夫人,我們到後院看看去。”

於是,賀知章夫妻雙雙走出屋來,來到後院,就見西廂房門口有好幾個夥計正衝屋內大喊大叫:“大嫂,不是我們心狠,你說你已經在我們這兒住了一個來月了,卻分文未付,這還不說,今天正好賀大人包店了,我家掌櫃的要清店,別的客人都走了,你不但不走,卻還趁這個節骨眼兒上要生孩子,這要驚動了賀大人,我們誰能喫罪得起呀!”

另一個夥計隨聲附知道:“可不是咋的,說句不吉利的話,你一個人連個親人也沒在身邊,要是萬一生不好,孩子沒生出來,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害得我家掌櫃的打官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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