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老一少站在名爲李家村的小山村外，駐足觀望。
這二人正是第一次下山的李子然和他師傅，老頭子左腳有些跛，手裏拄着根黝黑的柺杖，發須盡白，面龐倒是年輕，除了眼角幾條魚尾紋外，絲毫看不出老邁的樣子。
李子然五官深邃如雕刻，小麥膚色，一米八的個頭，背上揹着個破布包，算是兩人的行李。
李家村給人的感覺就是破敗，四周的農田長滿了雜草，一眼往村裏看去，那些破破爛爛的屋子，好似已經許久沒人住了。
這會兒天色近暗，村口不遠處一棟土屋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將兩人目光引了過去。
到了門口，李子然才發現，這像是個小賣部，靠路邊不大的門面被從中隔開，一邊是賣些雜貨日用品，另一邊竟然擺了不少白事纔會用到的東西，像是香燭冥錢，花圈紙人之內的，有些像個小型的壽衣鋪子，不過師徒倆倒也不怕這些。
“有人在家嗎？”李子然走進了小賣部，大聲喊道。
“咳，來了！”
喊了好一會兒，內間才傳來個蒼老的聲音，隨後藉着昏黃的燈光，李子然看到個矮小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到了近前，李子然驚了一驚，來的是個馱背老婆婆，身穿麻布衣衫，頭髮散亂着，滿臉皺紋，渾濁的眼珠子盯的李子然心裏發毛。
不過瘸老頭既然沒有開口，李子然也就壯着膽子出聲道：“老婆婆，我們爺孫倆走一天了，您看能不能方便在這裏借宿一宿，放心我們明天一早就走，給錢！”
“後生仔？你說啥？”
老婆婆像是有些耳背，側着身子問了一遍。
“我說借宿，給錢！”
李子然只能把聲音放大了一些。
老婆婆像是有些爲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咳，你們跟我來吧！”
“嘿，瘸老頭，快進來！”
李子然面上一喜，總算不用再露宿郊野了，招呼了老頭子一聲，跟在老婆婆後面，走進了裏間，可他卻沒注意到瘸老頭臉上的表情。
經過條昏暗的走廊，三人進了裏間小院子，老婆婆打開了東邊的廂房，開燈把兩人帶了進去。
“咳，這是我出門打工的兒子兒媳住的房間，你們就住這兒吧！”
老婆婆咳嗽一聲，隨後轉身出門，臨了又說了一句，“後生仔，晚上千萬別出門，記着老婆子的話，明兒一早，天亮就趕路吧！”
李子然不知道甚麼意思，倒是瘸老頭眼神閃爍了兩下。
接着像是對着李子然笑了一下，不過有些毛骨悚然，等她走後，李子然把布包放在土炕上，開始打量着這個房間。
房間不大，三分之一是土炕，邊上是個大紅的木質衣櫃，炕上疊放兩條大紅被子，被遮塵塑膠布蓋了起來。
瘸老頭跟着打量了一會兒，就和衣躺倒了炕上。
李子然暫時沒有睡意，沒多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打開之後才發現剛纔那老婆婆又回來了，只是手裏多了盆冒着熱氣的紅薯。
“咳，後生仔，家裏也沒甚麼好招待的，將就着喫點！”
老婆婆說完之後，把手裏的盆子放在李子然手裏，直接轉身搖搖晃晃的走了回去。
李子然關上門，有些腹議，外面還是個小賣部，再不濟多出點錢買，也比現在紅薯強呀！
“東西放一邊，別喫！另外早點睡覺，也別去動被子！”
在李子然端着紅薯回來後，炕上的瘸老頭閉着眼睛說道。
“瘸老頭，爲啥啊！不行我去前面用錢買點其他的總可以吧！”
李子然嘀咕了一句，老頭子喫不喫沒啥，可他還在長身體，餓一頓明早還不知道多難受。
“別多問！”
瘸老頭罕見的重複了一句，又道：“包裏的剪紙拿出來，門窗都貼上。”
李子然臉上正色了一些，一邊打開布包一邊問道：“這裏有髒東西？”
“出門在外，防一手，有備無患！”
瘸老頭模糊的說了一句，李子然已經拿出兩張大紅色的錦雞剪紙，把門窗都給貼上了。
錦雞自古有驅鬼辟邪的功效，在門窗貼錦雞是最普通的防鬼魅辦法，傳說是由於一種以鬼爲食的上古神靈，尺郭！
弄的差不多之後，直接就脫掉鞋子躺在牀上，瘸老頭卻是走了過來，把李子然擺放整齊的鞋子踢歪了一些，教訓道：“說多少遍記不住，這東西別弄周正了，招麻煩！”
訓了一句之後，瘸老頭便上牀和衣躺下。
迷迷糊糊之間，李子然也不知道甚麼時候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被一陣涼意驚醒。
正當李子然想動彈一下的時候，瘸老頭一下子壓住了他，低聲喝道：“別說話！”
隨即李子然便聽到外面隱隱約約傳來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
“是不是有人進村了！”
“沒。。。大人，真的沒有！”
“老太婆，你要是騙我的話，知道後果！”
“大人放心，老婦絕對不敢！”
“哼！守好村子，耽擱了大事，嘿嘿。。。”
。。。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漸漸消失。
“瘸老頭。。。”
儘管現在是深夜，可藉着窗外的月光，李子然仍能看到老頭子臉上的猶豫。
“罷了。。。也是命，你就待。。。還是跟我一起去吧！”
瘸老頭像是下了個重大的決定，帶着李子然輕手輕腳的起身，悄悄打開了房門。
此時小院子裏面一片昏暗，可奇怪的是走廊前面的燈光卻還亮着，也不知道是小賣部還是那個壽衣店映射出來的光亮。
李子然胸前綁着兩人的布包，底下身子，跟在瘸老頭後面，往院子後門摸去。
瘸老頭雖說有隻腳跛着，可看起來比李子然還要靈巧，也是件怪事。
兩人悄悄出了院子門後，拐了個彎，從邊上的小巷探出頭，李子然剛想張望一下，卻被瘸老頭一下暗了回去。
剛把身形隱藏好，李子然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村裏的土路走了過去。
足足等了一分多鐘，瘸老頭才放開李子然，小心的往外看了看，這時候那身影已經只剩下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