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是獵物

“今晚回老宅喫飯,七點。”

“人在哪兒?讓孟彰去接你。”

電話裏,男人冷漠且帶着疏離感的嗓音沉沉的傳來。

時綰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傅琮凜的電話了,上次見他還是在一個月以前。

不,也不其然。

一個小時前的翡語餐廳。

時綰看見了出差在外一個月,不知何時回來的傅琮凜。

那時她和文情談天論地聊得正開心,突然就被餐廳門口進來的兩個人吸引住了視線。

起先只以爲是外形條件格外優秀的俊男靚女,抬眼看得仔細了,才認出那身姿頎長的男人是她一月未見的丈夫,傅琮凜。

而他身邊挽着他手臂的女人,時綰不認識,卻隱隱覺得兩人的關係並不匪淺。

“綰綰,你打算甚麼時候回歸娛樂圈呀?不會真的當傅太太當上癮了吧!”

閨蜜的突如其來的問話拉回了時綰的注意力,時綰眨了眨眼,收回視線,低垂着眼瞼,輕笑了聲,“你說呢?”

文情皺了皺鼻子,不太樂意的神情。

時綰復又抬起頭,視線不自覺的在餐廳中尋找着那對宛若璧人的身影。

也是恰巧,傅琮凜和女人落座在時綰的對面。

中間隔了一段距離和木製盆栽花束,倒是給了時綰藏身的地方,卻讓她看得更仔細了些。

她宛若偷偷窺視不能見人的陰暗者,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時綰看見傅琮凜招來了服侍生,爲那女人送了一束杏黃色的花,遙遙看去都覺得十分嬌豔欲滴。

時綰認真辨認着,依稀覺得彷彿在哪裏見到過。

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來在公館的後花園裏,正栽種了一大片這樣的花,是以覺得眼熟。

公館裏的傭人稱其爲“夏洛特夫人”。

在時綰入住公館後,得知這片花叢是傅琮凜爲他的白月光——宋半夏種下的。

現下想來,坐在傅琮凜對面的那個女人正是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宋半夏了。

一月未見,時綰打量着傅琮凜。

男人身着剪裁合體的高定西裝,乾淨利落的大背頭,側臉輪廓深邃,眉目冷清鋒利,薄脣微揚,挽着一抹賞心悅目的弧度,氣質矜貴斐然絕佳。

是她所熟悉的臉龐,他的神色卻令時綰感到陌生。

他從來不會這麼對着她笑。

更多的是冷笑、嘲笑。

時綰心裏泛起絲絲酸意和苦澀,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挪放在宋半夏身上。

女人純白長裙裹身,領口綴着一綹碎花,精緻的鎖骨,白皙的皮膚,燈光的映襯下,她溫婉似花,巧笑嫣然一顰一蹙令人心動不已。

兩人相對坐着,款款而談,不時四目對上,從兩人眸眼裏流露出的柔情,叫人不禁羨豔喟嘆,這好一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眷侶。

“綰綰?”

時綰看得太認真,文情在說甚麼她都沒有聽見,引起了她的疑惑,順着時綰的視線看過去,霎時瞪大了眼睛,燃燒着熊熊怒火。

“…嗯?”

時綰這時也回過神,對上文情驚詫怒意的雙眼。

她立馬伸手捂住文情的嘴,讓她的驚呼憋回去,衝着她搖了搖頭。

文情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看着她,示意自己不會大呼小叫。

終於可以說話了,文情壓低了聲,憤憤道:“你不是說傅琮凜出差了嗎?爲甚麼會出現在這裏?!”

時綰咬了咬脣,視線移到面前的精緻餐具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出差剛回來吧……”

流光溢彩的水晶燈從頭頂灑落下來,折映到光滑精緻的餐具和玻璃桌面,原本應是熠熠生輝光彩奪目,此時此刻卻異常刺眼。

時綰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面色慘白,壓着裙襬擱在膝蓋處的手指狠狠掐進手心。

“你還幫他說話!他要是先回來了爲甚麼不跟你說?跑到這種地方來跟別的女人喫飯!你老實跟我說,他是不是出軌了!”

文情說着有些激動,聲音不自覺的提高又倏地壓下來。

時綰默不作聲。

掐着手心用力到整個人都忍不住晃動起來,搖搖欲墜。

“綰綰,你沒事兒吧……”文情看着她這般,不由得擔心出聲。

“我沒事。”

時綰淡淡的搖了搖頭,脣瓣被她咬得發白,手心刺痛不斷。

說沒事都是騙她自己的,儘管知道傅琮凜有多不喜歡她,可是看見他對別的女人溫柔,她還是會嫉妒會難過。

對面兩人像是講到甚麼有趣的事情,低頭笑起來,氣氛融洽愉悅,而後抬起頭時,又情不自禁的凝眸在一處。

“綰綰,我們走吧。”

文情也看見了,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撲上去撕了這對狗男女。

“好。”

時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攥的手鬆開了,滿手的青紫,用指腹輕輕摩挲片刻,印子就消散了。

緊緊皺着的眉因爲痕跡消散而微微鬆開了,像是對甚麼執迷不悟的事情終於放下,撥雲見霧般的沒了甚麼執念。

……

“時綰?”

男人遲遲得不到回應,叫了她的名字。

兩個簡單的字眼從他的脣舌滾過,令時綰從回憶中掙出來。

“你回來了嗎?”她柔聲問道。

男人卻對她的詢問置之不理,反而說道:“怎麼,想我了?”

這個回答讓時綰一怔,有甚麼東西就卡在她的喉嚨裏,甚麼話也說不出來。

有些回憶要湧出來,又被她強制壓下去,些許苦澀道:“我只是……”

“嘟嘟……”

話還未說完。

男人便無情掛斷,結束通話。

她只是關心他。

這句話沒能說出。

時綰卻明白,傅琮凜說的想他是甚麼意思。

無非是身體的想罷了。

也是,在傅琮凜的眼裏,她就是這麼一個沒臉沒皮的、滿肚子算計和壞水的女人。

唯一令他滿意的,估計就是她這副合襯他的身子。

時綰走到落地窗邊,拉開了窗簾,陰沉沉的天,正淅淅瀝瀝的下着雨。

忽而想起今天是家宴日,也難怪傅琮凜特地打電話提醒她,今晚要回老宅。

還交代了叫孟彰來接她。

前往老宅的路上,車行駛到一個酒店前停下。

時綰隔着車窗看見傅琮凜,深灰色的西裝,舉着一柄黑傘,身材高大挺拔,氣質冷沉的站在路邊。

緩緩朝車身這邊走過來,打開了時綰這邊的車門。

男人低下頭顱,時綰猝不及防的撞進眸色漆黑的雙目中,像是一潭幽深古井,籠罩着薄薄的煙霧,疏離感極重。

又深邃似藏匿的捕食者,善於僞裝、冷靜沉着,等着獵物主動送上門來,待其廝S。

而此時此刻時綰就是他眼中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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