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鼻子發酸,蹲在他身前,柔聲安慰他:“小離,沒有媽媽不愛自己孩子的。而且你這麼可愛,誰捨得不要你?我想你媽媽離開一定有她的苦衷,無論她在哪裏,她心裏肯定都記掛着你。”
“真的?”小離眨巴着黑曜石似的大眼睛,將信將疑。
林染肯定地點頭:“騙你是小狗。”
他這才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有那麼一瞬間,林染竟覺得這小屁孩和自己小時候有幾分相似。
他要真是她的孩子,那該多好?
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小離的臉,有些傷感:“你要是我的孩子該多好。”
小離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林染的肩,面露難色:“阿姨,你去照照鏡子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林染悲傷的心境被他一句話衝得七零八落。
“不過沒關係。”小離語重心長地繼續安慰她,“雖然你長得不好看,但你勝在心靈美!在婚戀市場上,加把油,應該還是有活路的!”
“……”林染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臭小子,你再說一遍!”
“哎呀,疼疼疼……別揪我耳朵!”
“誰不好看?你再說一遍!”
“那長得不好看,你得接受事實……”
“小白眼狼!我的糖你都白吃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當街鬧成一團。
兩人笑鬧的身影,沐浴在初秋金色的暖陽下,被定格成一副雋永的油畫。
玩到天黑,林染想送小離回家,小孩卻搖頭,手別在身後,一本正經地說:“我有保鏢,而且我是男生。男生要送女孩子回家!”
林染被逗樂了:“行,小紳士,給你個機會送我回去。”
第二天早晨,林染正坐在陽臺上翻書,送水果來的護工說:“蘇小姐,有個小孩一直在院門口晃悠,好像就是昨天跟您一塊回來的那個。”
小離?
林染有點意外,放下書就朝外走去。
果不其然,院門外,小離正圍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樟樹繞圈。他皺着張小臉糾結着,療養院裏有人出來,他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清楚不是他要等的人,又失望地垂下小腦袋。
林染心疼又好笑,正打算上前去喊他。
這小孩忽然下定決心般,雄赳赳氣昂昂地往療養院裏衝。
他抓住一個小護士,彬彬有禮地說:“美女姐姐你好,我找人。一個黑黑的,長得很一般,但頭髮很好看的女人。她姓蘇。”
跟在他後面的林染聽到這兒,嘴角抽搐,一臉黑線。她伸手揪住了小孩的耳朵:“你再說一遍,我長甚麼樣兒?”
憑甚麼人家是美女姐姐,她就是一個長得很一般的女人?!
小離轉過頭眼睛都亮了。
林染心頭微熱,鬆開手笑了笑:“來找我?”
“你怎麼這麼自戀?”小離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飛快地說,“我就是路過……順便問問你在不在。我不是特地跑來找你玩的,我纔沒那麼閒。”
“噢,原來這樣啊。”林染忍着笑意不拆穿他,很配合地問,“那我很閒,正好想找人玩。”
小離輕咳了一聲,用勉爲其難的口吻說:“那好吧,看在你昨天陪我玩的份上。今天我陪陪你吧。”
林染繃不住了,笑彎了腰去捏他的臉:“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啊!”
她得承認,她很喜歡這個小孩,也心疼他。
這麼小,聰明異常,卻也孤獨異常。
她又何嘗不孤獨呢?
每次看着小離的時候,林染就會想起自己那個夭折的兒子。她想把沒來得及給的母愛,補償給了失去媽媽的小離。
她牽着小離的手,帶他去公園玩。
公園裏隨處可見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場景,小離眼神黯了黯,明顯有些不自在。
“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吧。”
“小離。”林染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今天我當你一天媽媽好嗎?”
小離愣了好幾秒,撇嘴:“誰信啊?咱們長得又不像……”嘴上嫌棄着,眼裏卻分明有隱隱的期待。
林染已經習慣了這小孩的口是心非,拉着他迎着金燦燦的陽光朝前走去,笑容明媚,大聲地說:“小離,今天媽媽陪你玩一整天!”
小離臉一紅,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也沒人會拆穿他有個假媽媽。
他偷偷挺直了背脊,和所有小孩一樣——他,莫離今天也有媽媽了!
心裏湧上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小離形容不上來。
而那個說着當他一天媽媽的女人,站在幾米之外的小攤前,笑意溫柔地衝他招手,喊他:“小離,你快過來,我們挑個風箏,你覺得哪個好看?”
他有媽媽了。
他在夢裏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於照進了現實。
其實這個女人也不難看。
她笑起來,很溫暖。
有媽媽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笨蛋,你拿的這個太重了,飛不起來的!”小離一邊嫌棄着,一邊飛快地朝她跑過去。
他在心裏默默地祈禱:拜託拜託菩薩,讓這一天過得慢一點吧。
傍晚,莫斯年往平城的小別墅裏打電話,是李嫂接的,告訴他小離和朋友出去玩了,還沒回來。
“朋友?”莫斯年有點意外。
小離自小因爲身體原因,只能待在家裏,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再加上極高的智商,普通大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在小小的平城,能交到甚麼玩伴?
不過他安排了十幾個保鏢暗中保護,小離的人身安全問題,莫斯年並不擔心。
“等他回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莫斯年說完就掛斷了,繼續處理工作。
直到晚上十點,小離纔給他回電話。
“爸。”聽聲音,他今天似乎玩得很開心。
莫斯年靠在椅背上,閉目揉了揉太陽穴:“李嫂說,你交了個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