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叔叔來電·監視者

我吃了一驚。但想了想,心裏隨即就平靜下來,說道:“歐總說他當過兵,好像是執行任務時,幹掉過索馬里那邊的海盜。”

雷達峯”嘿“了一聲,說道:“他本科是在北.京讀的,——想考上海本地的本科沒考上。一畢業就去當兵了,參加過索馬里護航任務。退伍後,政.府給他分配的工作,是去街道里做個公.務員。他幹了1年,覺得沒意思,就辭職加入了風行——也就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也是他走了狗屎運,風行那時候剛創辦,找不到甚麼人,把這個傻當兵的給招了去,起先做的是銷售,風行的’太行鐵軍’銷售團隊,就是他創建的。”

我說道:“嗯,歐總做事雷厲風行,是很厲害的。”

雷達峯繼續說道:“後來風行的產品部門太亂,需要個能下狠手的,風行的大老闆就把他派去了產品部。其實他一個傻當兵的,懂甚麼產品?只知道開人,誰發表點不同意見,他就開掉。和在這裏一模一樣。這種人,怎麼能做成大事?偏偏他走了狗屎運,手下有個叫鄭曦熙的女人。

“甚麼風動APP,還是大唐約車,還不都是鄭曦熙的功勞?歐明德基本就是個甩手掌櫃。我們大老闆挖他,還不如直接挖鄭曦熙呢,真是……以鄭曦熙的能力,自己單獨組建團隊,甚至自己創業,都是OK的。可她好像一直死心塌地跟着歐明德,這麼漂亮、能幹的姑娘,還沒事總主動往姓歐的跟前湊,小柳,你覺得,這裏面有甚麼貓膩?”

呵呵,八卦都要出來了。我訕笑着說道:“我哪兒知道?我想,歐總還是挺能籠絡人心的吧?”

雷達峯不屑地“且”了一聲,說道:“我在風行有認識的人,他們告訴我,鄭曦熙是歐明德的小三,你知道嗎?鄭曦熙是外地的,這女人能力雖強,但終究還是沒能在上海落下根來。而歐明德屬於典型的上海’拆二代’,家裏房子有好幾套,鄭曦熙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所以一直纏着他,想小三上位,嫁給歐明德。歐明德的老婆死活不同意離婚,當初歐明德離開風行,也是因爲他和鄭曦熙開.房的證據被風行的大老闆掌握了……”

“哦,哦哦。”我嘴巴上應付着,心裏卻是“咯噔”一下。西西和歐總的關係,在公司裏一直是有傳言的。

但我實在是沒興趣,也根本不想知道這些,更不想因此捲入部門裏的派.系鬥爭。眼前這個雷達峯,據說也在歐總下一批想要清洗的目標名單裏,只是因爲大老闆還在猶豫,所以暫時還在做副總監。這次旅遊安排我和他同住一間房,說不定是歐總對我的考驗,還是少和他囉嗦爲妙。

正有些尷尬之際,我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叔叔的來電。我連忙衝着雷達峯笑着點頭:“家裏人來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雷達峯拍拍滾滾圓,被皮帶勒成兩截的肚子,說道:“嗯嗯,家裏人的電話還是要接的,趕緊去趕緊去。”

其實不等他同意,我已經接通了叔叔的電話,跑到外面的露天走廊裏,一邊聽電話,一邊看碼頭上的景象。

“你現在在哪裏?”叔叔的口氣裏有着明顯的不快。

“我……我和公司裏的人出去旅遊了呀?不是和你說過了?”我答道。

“你在三亞是不是,你想去九螺,去落痋礁,對不對?”叔叔的話讓我吃了一驚。這一次的行程我一直瞞着他,只告訴他我們公司組織團建,出去旅遊,目的地是海南。我不知道是誰把消息透露給他的。

隔了半晌,我沒有回覆一個字。最後,叔叔冷冷地說道:“你的一舉一動,我全都清楚。”

“所以,你是在監視我對吧?”我終於忍不住說道。

我雖然不知道叔叔具體做些甚麼,但清楚他是一個特別牛逼的商人,而且做事不擇手段。他曾經在我跟前和他的手下說,要監聽競爭對手的手機通訊。

我剛纔說話的口氣,明顯有着很大的不快。叔叔聽出來了。如果換作是他的手下,他早就暴跳如雷,甚至躥起來一個巴掌打在對方臉上。可對我這個親侄子,他是狠不下心的。

“你爹不在了,我不管你誰管你?雖然我知道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住你。那地方你知道甚麼情況嗎?九螺那裏一直不太平,爭議領土,去年還有過武裝衝突,還有海盜。正規的旅遊線路還好,落痋礁……你真特麼瘋了!第一,我找了幾個人全程保護你,這些人都是在海上很有手段的人,你老老實實聽他們的,不許去落痋礁;第二,我往你的建行卡里打了30萬塊錢,九螺回來後,隨便你去泰.國、柬埔寨、日.本、美國還是歐洲,你去找J、找人妖我也不管,但,就是不許去落痋礁!不許去那裏!”

我沒好氣地說道:“柳青龍!你知道我爲甚麼要去落痋礁嗎?你憑甚麼不讓我去?”

“你叫我甚麼?”叔叔說道,口氣裏又驚又怒。

“青龍”不是他的大名,而是一個外號,我長大了才知道,這其實是指的他的一個生理上的缺陷。

但此時,我心裏的不滿實在壓制不住了,對着電話大吼道:“柳青龍!”

叔叔怒罵了聲:“他媽的,畜.生!”馬上就掛斷了電話。

我則餘怒未消,繼續在露天走廊裏來回走動——叔叔的手眼通天,我是知道的:他說派了人來保(jian)護(s.hi)我,那我身邊肯定已經有他的人了。他說不讓我去落痋礁,那麼,他安排的人,肯定會千方百計阻止我去落痋礁。

是誰呢?

公司裏的人不可能,其餘兩三百號遊客,個個都有可能。

不過,我覺得,最有嫌疑的,應該是那個秦劍秀。

沒錯,看他那德性,就不是善類。還有那個郵輪管家黎倩倩,和秦劍秀看上去很熟的樣子,說不定這兩個傢伙都是叔叔派來的。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我看到碼頭上,鐵索橋的另一邊,秦劍秀站在那裏,和另外一個穿着制服的中年微胖男人在說話。

我很快認出,那個中年微胖男是郵輪的船長——先前黎倩倩發的郵輪資料裏,提到過他。

只見船長和秦劍秀手裏各拿了一支菸,聊得很開心,秦劍秀不停地甩弄他的長頭髮,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的狂笑。

“還開不開船?”

“船長,這都幾點了?”

“耽擱蠻長時間了!”

“龜孫兒我們都是花了錢的!”

一些遊客在船上不滿地叫嚷起來。的確,預定14:00起錨的郵輪,現在已經14:23分了,依然沒有動靜。

船長把手上的煙往海水裏一丟,拍了拍秦劍秀的肩膀,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船上。秦劍秀對着郵輪船舷的方向露齒一笑。

他的牙齒很白,也很整齊,臉上棱角分明的輪廓,和一頭長髮,讓他的這個笑容有那麼一股子獅子在笑的味道。

“笑甚麼?走不走啊?”

“船長,開船了!”

“再不開投訴你!”

“笑起來就像個野獸一樣!”

在一陣陣的謾罵聲中,秦劍秀繼續站在那裏,抽着煙。他的嘴角仍然掛着那種冷笑,並且用一種挑釁性的、攻擊性的眼神看着船舷上的露天走廊裏,那些在鼓譟的遊客。

居然有幾個遊客,被他看過之後,就閉上了嘴巴,走開了。

很快,他的目光就掃到了我這裏。

一種非常凌厲的目光,就有如利劍一樣,讓我心頭重重地一顫。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目光移了開去。

5分鐘後,船上的汽笛聲響了起來。

“野獸!上船了!快!船要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我循聲扭頭一看,是船長站在船上衝着秦劍秀招手。

秦劍秀點點頭,把抽下來的菸蒂往水裏一丟,先是大搖大擺、不緊不慢地走上鐵索橋,然後小步跑了起來,最後開始用誇張的步伐姿勢狂奔,上了“天涯公主”號。

在他狂奔的時候,他的褲腿向上提起,在陽光的照射下,猛地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是刀!

我吃了一驚。

這小子把刀固定在腳上?

他是甚麼人?船長也不管的嗎?

我扭頭看向船長,還在和秦劍秀眉來眼去呢。

汽笛聲中,“天涯公主”郵輪駛離了碼頭。

我當時覺得,這可能會是一次不尋常的旅程。

但我沒有料到,這將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夢魘之旅。

秦劍秀、黎倩倩(她真名不叫黎倩倩),將成爲我一生無法割捨的牽掛,也是我一生無法忘記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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