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夢到了四年前的中秋節。
那是她被送到美國留學後第一個過的傳統節日。
中秋節,在國外實在是沒有這個概念。
蘇涵以爲將會渾渾噩噩過完這一天的時候,卻接到了柳茹的電話。
“小涵,中秋節的前一天墨凌將會去美國出差,然後跟你一起過節,你好好準備哦。”
柳茹的聲音像天使般溫柔,給她帶來了這個好消息。
很快,蘇涵就會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男人。
幸福來得太突然,蘇涵有些措手不及。
跟語言學校請了幾天的假期,她專心地爲兩人的節日準備着。
她學習着做各種中秋的特色小喫,還學着烤月餅。
懷着等待的心情,她終於迎來了期待已久的節日。
唐墨凌,短短几個月,在她心尖刻繪了上億次的男人,終於要出現在眼前。
大早上,蘇涵換上自己珍藏很久漢服,手指笨拙地在臉上描繪了一個淡妝。
滿心歡喜地等待着唐墨凌。
她坐在沙發上,捧着一本外文書,裏面晦澀難懂的文字一個都沒有看進去。
掛在牆上的時鐘轉了一圈,蘇涵卻始終沒有聽到期待的門鈴聲響起。
唐墨凌雖然是強制她出國留學,但是物質上一點都沒有爲難她。
蘇涵自己住在一間公寓裏,此刻卻覺得這座公寓空蕩得有些過分。
她轉頭看着飯廳,飯桌上的小喫早已涼了。
現在已經是中午,跟柳茹告訴自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蘇涵很想打電話問唐墨凌甚麼時候會到,然而卻不敢。
“叮咚。”門鈴聲想起,在空蕩的公寓裏迴盪着。
蘇涵心情雀躍,腳下的步伐輕快,剛纔的失落一掃而空。
站在門口前,她深呼吸一下,揚起燦爛的笑容打開門。
卻發現門外的人不是唐墨凌,蘇涵空歡喜一場。
她垮着一張小臉,眼中的失落明顯。
“羅伯特,有甚麼事嗎?”
羅伯特被蘇涵的這身裝束給驚豔到了,沒有注意她的失落。
藕粉色的漢服,把她的嬌小襯托得更加袖珍可愛。
精緻的五官略施脂粉,帶着一股東方女人的韻味,他不自覺看呆了。
蘇涵眉頭輕輕蹙起,像極了那古畫中多愁的美人,清淡描繪的朱脣,更是像在誘惑着他。
羅伯特沒忍住自己的衝動,直接吻了上去。
蘇涵被他突然而來的吻嚇了一跳,直接推開後退幾步。
“羅伯特,你幹甚麼!”蘇涵顧不上嘴上的口紅,直接用手背擦着嘴脣。
羅伯特驚慌失措,才知道自己越界了。
親吻在國外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忘記了,蘇涵是一箇中國人。
“對不起,蘇涵,你實在太美了,我忍不住……”
羅伯特帶着些愧疚,因爲自己的衝動嚇着了蘇涵。
其實語言班的人都知道羅伯特喜歡蘇涵,即使她一再申明自己已經結婚。
但是沒人見過她的老公,也沒有見她戴結婚戒指,所以大家也只當是戲言。
蘇涵臉上一張要哭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誰了。
“蘇涵,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表白的,我喜歡你,你接受我可以嗎?”
羅伯特情深地說着,她幾天沒來語言班,聽聞是請假了,一顆心掛念得很。
打算來看看她,然後就發生這樣的情況。
蘇涵冷着一張臉,閉了閉眼睛,良久才睜開。
“羅伯特,我已經是一個有老公的人,我很愛他。”
蘇涵臉上的表情認真嚴肅,十分謹慎地告誡着眼前的人。
她愛唐墨凌。
轉身走回公寓,蘇涵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一顆心卻驚慌失措。
羅伯特站在門外大聲地對着裏面的人說:“我的中國娃娃,我不會輕易放棄你的!”
公寓的門依舊沒有打開,羅伯特只好喪氣而歸。
他們都不知道,唐墨凌坐在一輛車上,目睹了一切。
因爲被工作耽擱,他來的時間有些晚。
看見公寓門口有人,唐墨凌便把車停在一邊。
漠然抽着煙,看着蘇涵。
菸圈捲起了一層迷霧,繞在他眼前,更加迷離。
看着羅伯特親吻蘇涵的瞬間,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看着放在一旁的月餅,嘴角勾起一抹陰晴不定的笑容。
蘇涵這個女人,就算到了國外依舊不安分。
他直接發動車子掉頭,駛出公寓區。
正想把那盒精緻的月餅扔掉的時候,他停住了動作。
念頭一轉,唐墨凌把手中的月餅轉託給公寓的管理員,並叮囑了幾句後才離開。
蘇涵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嘴脣被揉得一片紅,因爲害怕眼睛也泛起紅圈。
水聲滴滴答答地響着,就像她心裏的魔怔。
如果唐墨凌在身邊,她就不會遭受這種事情了吧?
她悽然一笑,把水龍頭關好,拿起一旁的口紅,重新塗抹。
心裏卻思索着不能讓唐墨凌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
客廳的電話響起,蘇涵跑着接起,聽到公寓管理說的話後,直接跑到了管理員的辦公室。
四處張望,卻不見唐墨凌的身影。
“請問那個男人呢?”蘇涵用着略帶生疏的英語問着,眼神中卻是滿心期待和焦急。
管理員低頭忙着活,只是冷淡回了一句,“那個人放下了月餅就離開了。”
蘇涵心裏的期待瞬間落空,手指緊緊拽着自己的裙角。
唐墨凌已經離開了……
“謝謝。”她的心恍然,跟管理員道謝後,渾渾噩噩地回到公寓。
懷裏的月餅盒很精緻,似乎還帶着他的氣息。
她打開盒子,卻見裏面留着一張紙條。
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蘇涵自然是熟悉。
看到內容的瞬間,她眼中的水霧傾瀉而下。
紙條上寫着,水性楊花。
蘇涵知道,自己被羅伯特強吻那幕,他看到了。
在最難堪的時候,唐墨凌選擇了漠視,沒有站出來。
蘇涵手指緊緊捏着紙條,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唐墨凌爲甚麼可以在冷漠看着自己被欺負後,反而出來指責她水性楊花!
他這樣冷漠離開,卻留下這傷人的語句。
唐墨凌殘酷得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天色漸暗,蘇涵的眼淚也慢慢流乾。
她轉頭看着餐桌上的飯菜,慢慢走過去。
行屍走肉般,用手抓着就往嘴裏送。
精心準備的飯菜已經沒有當初的美味,蘇涵吃不出味道,只覺得冰冷得難以下嚥。
恍惚間,蘇涵跌入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