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幾日的補償

紀瀚奕背對着她,他穿着藏藍色熨燙妥帖的襯衣,卡其色的休閒褲,察覺到身後腳步聲靠近他時,男人堪堪轉身。

他摘下墨鏡掃了蘇瀾一眼,眼神格外冰冷,“跟我走。”

蘇瀾杵在原地不動彈,她有些爲難,囁嚅道:“我下午還要上班。”

紀瀚奕逼近她,冷笑一聲,“請假陪我去醫院。”

“爲甚麼?”

“三伯母生病了,你來照顧青雯。”

一句話就將蘇瀾打入了谷底。

紀瀚奕將她臉上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隨即拉着她的胳膊,向着車旁走去。

將蘇瀾塞進車裏後,他才俯身靠近她,幽深的瞳孔裏倒映出有幾分侷促的女人,他薄脣輕啓:“怎麼,不樂意?”

蘇瀾搖頭。

她沒有資格說自己不願意。

紀青雯也是因爲三年前那場大火才成爲植物人的。

紀瀚奕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別讓我知道你又幹了甚麼對不起紀家的事,否則我會……”

男人輕呵一聲,挑起她的下巴,盯着蘇瀾精緻的容顏,輕飄飄道,“讓你死的很慘。”

蘇瀾沉沉“恩”了一聲,心口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風一吹,就空蕩蕩的疼。

抵達醫院的時候,紀瀚奕從後備箱裏拿出了一束花讓蘇瀾拿着。

他難得耐心道:“進去後態度好點,三伯母說一你不能說二,三伯母說往東,你絕不能往西。”

蘇瀾抬眸看着紀瀚奕,他眼角的霸道消弭,大跨步走在前面。

她就是他的小跟班,進入消毒水味特別濃的走廊,蘇瀾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這輩子最恐懼的就是醫院。

在她七歲的時候,和蘇櫻一起去學校,蘇櫻爲了拆好喫的,書包裏隨身攜帶了剪刀。

不知道是不是她當時覺得蘇櫻天真散漫,當她用剪刀給蘇櫻拆零食的時候,她“哇”地尖叫一聲,朝着她懷裏撲過來……

剪刀直直沒入了她胳膊肘的位置,割破了血管,血流不止。

蘇瀾當時疼到不能自己,卻還是將蘇櫻護在懷裏。

蘇櫻瑟瑟發抖,告訴她,路邊竄過一隻老鼠。

她放眼看過去,空蕩蕩的一條街,哪裏有老鼠的影子。

所以只當是真的路過了一隻老鼠。

被剪刀割破的胳膊縫了七針,到現在還有疤痕。

“瀚奕,怎麼帶了這個掃把星過來,還嫌我們青雯不夠慘嗎?”

三伯母刻薄的聲音拉回蘇瀾的思緒,她看見紀瀚奕對着她使了一個眼神,她才趕忙拖着手裏的鮮花,虔誠地向着三伯母走過去。

伴隨着三伯母嚴重的咳嗽聲,蘇瀾聲音溫柔,“三伯母,你先調養自己的身體,這幾日我的工作剛剛調度,閒時間比較多,我來照顧青雯。”

三伯母從鼻孔哼了一聲,被紀瀚奕攙扶着向病房外走去。

蘇瀾聽見紀瀚奕平心靜氣的聲音,說要送三伯母回家,這裏交給蘇瀾即可。

那一瞬間,她眼眶一熱,險些哭出來。

她手機裏收藏了紀瀚奕的好多條語音,每一條都溫柔無比。

自從三年前她嫁給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心電監護上紀青雯的心跳平穩,呼吸平穩,唯獨大腦沒有意識。

病牀上戴着氧氣面罩,足足躺了三年的女人,一張臉有着病態的白,雙手在寬大的病號服下死死地拳着。

不知道掌心握着甚麼東西。

有小護士進來巡查,看見蘇瀾坐在病牀前,就忍不住數落道:“新來的家屬嗎,照顧病人細心一些,尤其植物病人。”

蘇瀾頷首,接下來的兩天,她體會到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

她幹了一個護工該乾的事情。

本想偷偷請一個護工,卻被紀瀚奕逮個正着。

男人周身散發着冷氣接近她,“怎麼,才兩天就受不了了?”

蘇瀾牙齒輕輕咬着嘴脣,如實回答,“我沒時間離開病房去喫飯。”

紀瀚奕彷彿聽了一個笑話,“你不會叫外賣?”

“我沒錢。”

“那你哪來的錢請護工?”

蘇瀾被問的啞口無言,她打算背水一戰,用工資卡去抵押着……

她雙手交疊在身後,下一秒紀瀚奕丟給她一張卡,微微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幾日睡你的補償。”

蘇瀾渾身發抖,這是紀瀚奕對她最大的羞辱。

她沒有接那張卡,紀瀚奕轉動手腕,直接從她胸口扔進去,他揚長而去。

那張卡涼涼的貼在她皮膚上,蘇瀾眼淚沒忍住噴湧而出,她低頭看着那張不限額的黑卡,內心苦澀。

她抹掉臉上晶瑩剔透的淚水,快步跟上去,在紀瀚奕身後三米遠的地方大喊:“紀少這是要買我一輩子嗎?”

前面男人止步,他伸進褲兜裏,慢慢握成拳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在找死!

蘇瀾將卡朝着紀瀚奕的後腦勺摔過去,“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你睡我天經地義,不需要付費!如果你娶的人是蘇櫻,你也會這麼對待嗎?”

她鼓足了勇氣喊完這句話,引了不少病房裏的家屬出來看熱鬧。

紀瀚奕怒氣衝衝,朝着她走過來,提着她的衣領把她拽到了醫院外。

男人的一張臉黑的異常,他大手鉗制這蘇瀾的肩膀,咬牙切齒,“給你錢是看得起你,你出去賣別的男人能給你多少?”

蘇瀾紅了眼眶,就是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紀瀚奕狠狠地甩開她,額頭的青色血管暴起,“蘇瀾,你別給臉不要臉!這些都是你該做的!”

是啊……

因爲一場大火,她被扣上了這麼多罪名。

一死一傷,沒有對證。

三年來,她太累了。

蘇瀾宛若一具行屍走肉,慢悠悠回到病房裏,感覺自己的世界全是黑色的。

有人猛地搖動她的肩膀,她也毫無反應。

顧清歌拍了蘇瀾一巴掌,“妞,你是不是傻,在這裏被人欺負?”

蘇瀾憋着嘴一下子鑽進顧清歌的懷裏,她聲音委屈,“你怎麼纔來。”

顧清歌滿臉心疼,揉了揉蘇瀾的頭髮,她小聲說道:“看看我給你帶了甚麼好喫的?”

蘇瀾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早就前胸貼後背,還被紀瀚奕那個王八蛋羞辱……

看見盒子裏的蛋撻以及抹茶蛋糕時,她雙眼含着淚變得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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