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聽見符澤詢問自己爲何知道對方的姓氏,馮開的眼神閃爍不定顯得略微惶恐。

正當符澤準備繼續追問的時候,一個光頭大漢捧着個陶瓷缸子走了進來。

光頭漢子是符澤的同行,街對面古玩店的老闆,生的五大三粗,在後街上如同地頭蛇似的人物,大名孫虎,街坊鄰居們不管心裏如何想,見了面後都會恭敬的叫其一聲虎哥。

虎哥剛剛在門外轉了許久,明顯是見到外面停着的那臺奔馳車後動了心思,這才裝作串門似的走了進來,又掃了一眼馮開山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符澤認識這種笑容,每當他見到金主來的時候,也會流露出這種表情。

而當虎哥注意到旅行袋裏那一摞摞現金後,目露貪婪之色。

看向馮開山,虎哥說出了后街神棍們的經典臺詞:“這位先生,可有神鬼難言之事?”

馮開山:“......”

符澤一臉無語,這臺詞他剛剛已經用過了。

虎哥見到馮開山不說話,一時也有點無措。

符澤對虎哥打了一個眼色後,將後者拉到角落裏,這才壓低了聲音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馮開山則是站在店門口,表情略顯焦急。

符澤與虎哥交情一般,他甚至深深不恥虎哥的爲人。

可是一碼歸一碼,心裏不爽歸不爽,后街畢竟也有後街的規矩。

只不過符澤也有自己的底線,虎哥可以坑馮開山的錢,但是不能在他的店裏坑。

“家人發瘋拿刀捅他?嘿嘿,好辦。”虎哥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符澤欲言又止,虎哥幾斤幾兩他再是清楚不過,而馮開山家中絕對有邪祟之物,別說一個虎哥,就是全老街的神棍們加起來都未必能夠解決,一個差池,惹火上身,害人害己。

見到符澤沉默,虎哥口氣莫名的說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闊佬的事我來解決,莫要壞我好事,事成之後,有你好處。”

不待符澤開口,虎哥走回馮開山身旁笑道:“我當是甚麼事情,原來是撞了邪,小事。”

馮開山看向一身腱子肉的虎哥,面露狐疑之色。

虎哥故弄玄虛的說道:“多生累世所做的十惡業,這世因果成熟引起撞邪之事,命債輕,則易解,命債重,則無法輕易消解,卻要看你是否心誠悔過了。”

看着虎哥在那說着萬金油一般的廢話,符澤直翻白眼。

這套臺詞他再熟悉不過,所謂是否誠心,不過就是看金主是否捨得放血花錢了。

如今甚麼行當都不好乾了,裝神棍,未必就比做微商還賣保險的容易。

虎哥說的一番話,其實對誰都能夠適用。

任何人都可以說自己這輩子沒做過壞事,但是誰也不可能說上輩子或者上上輩子沒做過壞事,虎哥的意思,就是馮開山上輩子造孽了,這輩子要還債。

“這位先生,也是通靈之人?”馮開山看向膀大腰圓像黑社會多過像道士的虎哥,目露詫異。

瞬間進入戲精模式的虎哥雙目微閉幾秒後,隨即睜開了眼睛,嘴角帶着悲天憫人的笑容,面上的橫肉似乎也少了幾分跋扈,看向馮開山淡淡的說道:“助人消災解難,乃我輩夙願。”

符澤暗歎了口氣,這年頭,傻子太多了,騙子明顯開始不夠用。

就這樣,馮開山被虎哥半強行的拉到了他的古玩店裏,後面的事情符澤也料到了,無非就是坑蒙拐騙一番,十有八九,旅行袋裏那三十萬現金要易主。

想起馮開山那雙無助的雙眼和病急亂投醫的模樣,符澤猶豫了半晌後,這才從貨架最下方取出了一個滿是灰塵的木箱子。

暗紅色的箱子由紫顫木打造,箱長七十四厘米,高十四,寬二十九,箱蓋裝有銅鍍金暗鎖。

吹了吹上面的灰塵,符澤面色複雜的將箱子打開了。

箱子打開後支成了一個文案,案腿設計在箱子內槽,用活動薄板支撐,再用暗釦固定,十分的精緻。

裏面的東西多,且雜,除了幾本古籍外,大多都是些瓶瓶罐罐,裏面滿是一些不知名的液體和粉末。

從箱子裏面取出一本已經卷了邊的古籍,符澤深深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箱子是符澤的家中長輩留給他的,幼年期間,符澤的二大爺符富貴天天捧着箱子愛不釋手,經常對他吹噓他們符家祖上的輝煌,從秦始皇一統中原到唐時李家爭霸天下,再到大明萬邦來朝直至清朝沒落,說是其中都有符家祖上的身影,而且充當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符富貴嘴裏,符家的祖上有很多身份,御用方士、皇家風水師、世家豪門的陰陽術士等等,說一千道一萬,那就是玄學工作者,而且在歷朝歷代中混的還不錯。

也由此可見,古時候的人們,確實很好忽悠。

所有東西都需要傳承,不管是勘風水還是測鬼神,所有方法都記載在符家流傳下來的古籍《天師道》之中。

出來混,總要有個名頭,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所以符家祖上自稱爲天師道傳人,書也叫天師道,門派也叫天師道,可想而知最早起名的符家祖上要有多懶。

符澤剛剛之所以能夠拒絕馮開山和一旅行袋的現金,就是因爲他知道,舉頭三尺之上,不是神明也是鬼怪。

撞邪這東西,靠的是個緣分,馮家既然有這個緣分,從小將《天師道》當做半玄幻半科教讀物的符澤,當然退避三舍。

除了信之外,還因爲他怕。

符澤沒有把自己當甚麼《天師道》的傳人,倒是花過時間研讀過這本書,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浪費時間,最終束之高閣。

因爲書中內容除了晦澀難懂外,上面的很多東西他理解不了,不是不認識字,而是連起來後驢脣不對馬嘴,比好萊塢科幻電影還不靠譜。

自從大學畢業後,符澤就再也沒打開過這個箱子,更沒有翻開這本古籍,要不是突然蹦出來的全家捅馮開山,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去碰這個古香古色的檀木箱子。

要知道他在老街混了快三年的光景,來尋他的,多數都是些沒文化的鄉下大嬸大媽,幾乎全都是想要死鬼老伴託夢或者給故去子女辦冥婚的,馮開山的情況,迄今爲止第一個。

吹了下古籍上面的灰塵,符澤捧着書再次回到了凳子上,試圖找到一些關於人們撞邪後的描述或是記載以及解決方法。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到了夕陽十分,一身道士裝束的虎哥走了進來,面帶笑容,胳膊裏還夾着一條軟中華香菸。

將古籍合上的符澤望着來者,眉頭不太自然的皺了起來。

“小符,講究,哥哥謝謝你了啊。”

虎哥將軟中華放到符澤面前,一臉嫌棄的將身上的道士袍脫了下來,卷在了一起後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到了桌子上,這才笑着說道:“我虎哥不喫獨食,那個外地闊佬敞亮的很,嘿嘿,三十萬,現金,這趟買賣,值!”

后街規矩其一,從其他神棍中搶活,事後分三成。

一條中華煙,遠遠不及。

符澤面上帶着笑容,也沒有多想,只是將櫃檯上中華煙收了起來。

只不過心裏卻深深的鄙視了一下滿面紅光的虎哥。

原因無他,中華煙,假的!

符澤煙癮不大,家裏條件也算是不錯,他的父親就抽中華煙,是真是假,一看包裝就能辨別。

符澤略顯好奇的問道:“虎哥,那個外地闊佬,是個甚麼情況啊?”

虎哥一臉無所謂的笑容說道:“那外地闊佬他爹不知道抽了甚麼瘋,和夢遊似的,晚上起來後就拿着水果刀捅人,都以爲中了邪唄。”

符澤掃了一眼道士袍,笑着問道:“虎哥你給他做法了?”

“恩,那人可真有錢,咱南港市最好的愛尊酒店,頂樓整整一層都被他包了,我去的那會,那老東西被綁牀上呢,我舞了會劍,又開了點藥,那老東西喫完後馬上睡了,外地闊佬說了,現在發瘋的只剩下他老爹了,只要不復發,事後再給我五十萬現金,嘿嘿。”

“開了藥?”符澤看着一臉奸詐的虎哥,心中略微有些擔憂。

對方所說的舞劍他到是知道,老街上的神棍們都會兩手,就是拿個破桃木劍比劃兩下,其意義形式和廣場舞差不多,所以符澤當然不相信虎哥給老人家治好了,不過對方既然說老人睡了,那麼肯定是因爲服了藥的原因。

虎哥自得一笑:“嗨,就是珍珠母、酸棗核、遠志以及龍骨這些中藥,都碾成粉給那老傢伙喝了。”

符澤心裏咯噔一下,看向虎哥,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大光頭十分的王八蛋。

珍珠母、酸棗核、遠志以及龍骨等中草藥,全部都是有強力助於睡眠的功效,一般都是開給失眠症病人喝的,大量服用後,肯定會進入深睡眠的階段,長時間服用更會對身體造成損害,尤其是老年人。

“可是虎哥,那老人要是真的中了邪,光喫這些中藥也沒用啊。”符澤擔憂的繼續說道:“而且,要是再復發,那個叫做馮開山的找上門來的話......”

“故技重施唄,到時候就說邪魔入體,正好我再多給他放放血。”虎哥猙獰一笑:“再說了,這后街是甚麼地方,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他還能把我怎麼樣?”

“虎哥,那家人碰到這事是真的撞邪了,光靠吃藥強行入睡的話,治標不治本。”符澤望着虎哥,心裏深深不恥。

虎哥微微眯起雙眼盯着符澤,口氣滿含威脅的說道:“小符,你想在後街這一畝三分地討口飯喫,莫要壞了規矩!”

符澤面色陰沉,回身坐在了凳子上點燃一顆煙,沒有說話。

虎哥撿起道士袍,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店面,只是臨跨出門檻時,一臉不屑的回過頭來說道:“都他媽是腰間盤,就你小子想突出?”

而符澤望着在外面街上逢人遍吹噓今天坑了個土豪的虎哥,無奈的嘆了口氣將煙掐掉。

看向櫃檯上馮開山離開時留下的名片,符澤暗罵了句娘,將店鋪鎖好後,快步走出了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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