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楚幽藍坐在牀上,婚紗的拖尾四散開,像一朵潔白的花兒,美好地綻放着。
童淑清和楚幽白也都打扮妥當,站在一旁。
因爲厲謹言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在迎親的過程中並沒有依循傳統,既沒有甚麼堵門討紅包的環節,也沒有甚麼伴娘刁難新郎的節目。
一切都很平靜,楚幽藍由大哥楚幽白引領着,慢慢走下樓。
她很想忍住眼淚,可一回頭,看見熟悉的家門,還是情不自禁地淚溼於睫。
從今天起,她就嫁人了,這裏還是她的家,可又不是她的家。
那種複雜的情緒,或許只有已婚女人才會明白。
雖然沒有帶着伴郎團,不過,前來迎親的車隊還是非常惹眼的,婚車由蒼鷹駕駛,後面則跟着十幾輛豪車,浩浩蕩蕩,煞是風光。
正如厲謹言所說,應該有的排場,他不會省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哭……”
上車之後,楚幽藍很尷尬地用紙巾擦了擦眼角,生怕淚水把臉上的妝給弄花了。
她擔心厲謹言會生氣,所以急忙解釋道。
“沒事。”
他看起來既沒有喜悅之情,但也沒有表現出生氣,那種平靜不是一般人會有的。
頓了頓,厲謹言又補充一句:“你不用害怕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楚幽藍一怔,點了點頭。
他怎麼可能只是一個普通人?她再清楚不過,他不僅僅是厲家的長子,更是在部隊多年,原本極有希望成爲最年輕的部隊高官,然而一場意外卻令他無法行走,必須要依賴輪椅。
經歷了這樣的遭遇,也難怪厲謹言這個人透着一股陰鬱的氣質。
所以,楚幽藍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格外謹小慎微。
就比如,她從來不會盯着他的雙腿超過三秒鐘,也儘量不在他的面前說出“走”、“跑”、“跳”之類的字眼兒,以免傷害到他的自尊心。
“好。”
她把手上的紙巾揉成一個小團,狠狠地攥在掌心裏,以此來掩飾着心中的隱隱不安。
到了厲家,厲謹言看了一眼楚幽藍,對她輕聲說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可以讓你媽媽陪陪你,婚禮一會兒纔開始。至於那些親戚,你不認識,我也懶得讓他們來打擾你,我去應付應付。”
無論如何,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即便只是爲了敷衍。
很快,厲謹言離開了。
童淑清帶着一兒一女在樓下的一個房間裏休息,厲家的保姆端來了各種茶點和水果,態度倒是殷勤,可厲一豪和聶美芸卻一直在接待賓客,並沒有來見見親家母。
“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楚幽白有些憤怒地低吼了一聲。
“可能是太忙了,一會兒再說吧。”
童淑清坐在沙發上,輕聲勸道。
當然,她的心裏其實也不是滋味兒。
楚幽藍知道,公公婆婆對自己的家世並不滿意,在親戚面前也覺得丟人,索性就把自己的孃家人丟在這裏不管了。
她倒了一杯水,遞給楚幽白,強顏歡笑:“喝水吧。”
他沒有再說甚麼,只是緊緊地握着楚幽藍遞過來的水杯。
過了幾分鐘,化妝師來給楚幽藍補妝,並且告訴她,婚禮就快開始了,外面已經坐滿了客人。
她鬆了一口氣,總覺得自己好像即將要趕赴刑場一樣,既然早晚都躲不過,還不如儘快開始,儘快結束。
兩個小花童跟在身後,楚幽藍在楚幽白的陪伴下,走向婚禮場地。
父親不在,長兄便如父。
厲家的草坪上已經佈置得煥然一新,分爲簽到區,甜品區,儀式區三大部分,如同雲朵般漂浮在半空中的進口鮮花散發着醉人的香氣,伴着悠揚的現場奏樂,令人彷佛置身在仙境一般。
結婚儀式之後的午宴也在這裏舉辦,木質長桌,白色桌布,精緻的玻璃器皿、小束粉色繡球和木質托盤的搭配,即使還沒有端上食物,已經透着滿滿的幸福感。
“別緊張。”
察覺到楚幽藍的手心裏全是冷汗,楚幽白輕聲說道。
她微微低下頭,心跳已經開始加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到了。
司儀已經站在了位於儀式區最前方的舞臺上,示意大家安靜,婚禮即將開始。
幾秒鐘以後,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羣中終於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道爲甚麼,隨着四周的人聲消失,楚幽藍的心頭忽然冒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
她本能地抬起頭來,到處去尋找着厲謹言的身影。
按理來說,她很容易就能夠找到他,因爲他坐在輪椅上,蒼鷹也一定會緊隨左右。
但是,放眼整個婚禮現場,楚幽藍並沒有看見厲謹言的身影!
她一下子就懵了。
緊接着,一個婚慶會所的工作人員快步走到了厲一豪和聶美芸的面前,低聲說了甚麼,然後一臉爲難地搖了搖頭。
“甚麼?”
不只是厲一豪和聶美芸,就連坐在一旁的童淑清也跟着變了臉色。
“都找過了嗎?”
厲一豪大驚,他剛要起身,又被聶美芸給一把按住了。
她飛快地說道:“別慌,再找找!先不要說出去,這麼多客人,你想讓大家看笑話嗎?”
說完,聶美芸表情嚴厲地看向那個工作人員:“快去找!告訴司儀,先安排兩個表演節目,活躍一下氣氛!”
他們擔心的是厲家的顏面,而童淑清則是擔心厲謹言不見了,這場婚禮到底怎麼辦,自己的女兒又要承受着多麼大的羞辱。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紅毯另一端的兒子和女兒。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可出於本能,楚幽藍還是感覺到出事了。
“怎麼還不開始?”
楚幽白喃喃自語道。
咬緊嘴脣,楚幽藍覺得今天的陽光實在太刺眼了,曬得她幾乎快要暈倒。
司儀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站在臺上說了一串俏皮話兒,然後有知名歌手上臺,獻曲一首,倒也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浪潮。
可惜,十分鐘過去了,作爲新郎的厲謹言還是沒有出現在婚禮現場。
就連厲一豪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聶美芸按着他,他可能已經要當衆失態。
“到底怎麼了!老婆是他自己選的,居然逃婚?”
他氣得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