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厲思雅僅僅只是想自衛，她並不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去把那壺茶真的潑到厲謹言的身上。
可他當時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嚇人了，她不得不這麼做。
只是厲思雅沒有想到，最後被燙傷的人卻並不是厲謹言，而是楚幽藍。
“我、我……是你逼我的，對，就是你逼我的！”
厲思雅崩潰了似的大聲喊道，聲音裏還帶着一絲哭腔。
一直以來，她都有一點懼怕厲謹言，雖然比他大了十多歲，可每次面對這個弟弟，厲思雅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那又怎麼樣，嗯？我就是逼你，可那又如何？”
厲謹言冷笑着反問道。
說完，他扭頭看向楚幽藍：“別怕。”
她其實真的沒有害怕。
雖然疼，但茶壺裏的熱水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燙，因爲之前已經擺在茶几上有一段時間了，假如是新燒開的沸水，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安撫了楚幽藍，確定她沒事，厲謹言眼底的寒意略微消退一些，但整個人依舊散發着一股迫人的憤怒。
“厲思雅，我忍了你很多年，只是不想讓大家的面子太難看，可你變本加厲，還以爲我真的怕了你，是不是？”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就連厲一豪都默默地搖了搖頭——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包庇厲思雅了，看起來，厲謹言也是真的動怒，要和她仔仔細細地算一算總賬。
聶美芸一言不發，心裏卻恨不得鼓掌稱快，她早就巴不得厲思雅被趕出厲家，最好連一分錢都拿不到，那樣纔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你、你到底想要幹、幹甚麼？”
情急之下，厲思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一臉驚恐地看着厲謹言。
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難道真的要對自己下手嗎？她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甚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早知道，她說甚麼也不會替宋翊出頭，不過就是一個玩物而已，根本不值得自己上心。
厲思雅忍不住在心裏把宋翊這個掃把星給罵了成千上萬遍。
“很簡單，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厲謹言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看向厲一豪。
“沒記錯的話，你當年剛回國的時候就在公司掛了一個閒職，這麼多年從來沒去上過一天班，可每個月的工資照拿，年底的分紅照領。”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這種佔着茅坑不拉屎的行爲，讓我感到很不高興。爸，你說呢？”
被忽然點名的厲一豪一驚，知道這是厲謹言在給全家人找臺階下，他只好硬着頭皮說道：“那就不要去了。”
厲謹言微微一笑：“那怎麼行呢？”
厲一豪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大家畢竟是一家人，自己的兒子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
誰知道，下一秒鐘，厲謹言又開口了：“如果僅僅只是不去，還是不能服衆。這樣吧，算算一共多少錢，交出來這麼多年的工資，分紅就算了。而且，雖然是一個閒職，既然空了，也要找人頂上，幽藍剛畢業，暫時還沒有工作，就讓她先去做做看。”
這話一說出來，厲思雅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甚麼？
讓她把這些年的工資都拿出來？
他在說笑話嗎？
那是厲家的公司，而她是厲家的大小姐，別說每個月那點錢，就是分走一半，又有甚麼不對？
“你這個小野種，居然算計到我的頭上！你想接手公司，也要看你這個殘廢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都已經站不起來了，居然還有這種心思，虧你出事，真是報應！”
一聽到和錢有關的事情，厲思雅再一次失去了理智，破口大罵。
厲謹言也不生氣，等她說完，他這才慢悠悠地說道：“看來，光是工資還不行，分紅也得吐出來。”
因爲厲思雅的話而火冒三丈的聶美芸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就知道，厲思雅這種沒腦子的貨色，人家挖坑，她也會主動往裏面跳。
“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爸。”
厲謹言還記掛着楚幽藍的傷勢，所以他不願意再廢話，直接撂下了一個威脅意味十足的眼神，帶着她迅速離開了厲家。
一上車，他便打了電話。
“去醫院不太方便，我讓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來家裏給你看看，不會有事的。”
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何況今天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天，一旦去了醫院，被有心人看到之後大做文章，又是少不了一堆的麻煩，厲謹言的考慮還是很周全的。
“好。其實只是當時被嚇得不輕，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特別嚴重。”
楚幽藍低下頭，看着手臂上的皮膚，已經全都紅了，還多出來了幾個像水泡但又不是水泡的東西。
疼，脹，還有輕微的刺癢，總之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對不起。”
沉默了很久，厲謹言纔再一次開口。
“你當時是爲了救我才被燙到的。”
他在陳述着一個事實。
倒是楚幽藍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我知道，也許你能躲開，也許她會失手潑歪了，但是當時的情況讓我沒有辦法去考慮太多，就直接衝過去了。現在想想，好像添麻煩的那個人，是我。”
厲謹言搖了搖頭：“謝謝。”
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居然一次次地擋在他的面前，這令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她究竟是太善良，太單純，還是……太會掩飾，太會僞裝，太會讓人爲她心疼？厲謹言真的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一向不懂女人，無論是現在的楚幽藍，還是曾經的葉沁。
一想到葉沁，厲謹言的心情更糟了。
回到家裏，他口中的那個朋友已經到了，而且，對方似乎連公寓的鑰匙都有，因爲當楚幽藍進門的時候，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和厲謹言的年紀相仿。
“李狂沙，楚幽藍。”
厲謹言報上兩個名字，就算是爲他們做了介紹。
“趙錢孫李的李，瘋狂的狂，沙漠的沙。你好，我知道你，你是謹言的新的媳婦。”
李狂沙笑嘻嘻地說道，楚幽藍仔細一聽，覺得他的口音聽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假洋鬼子，不會說話就閉上嘴，甚麼叫新的媳婦，還有舊的嗎？”
厲謹言皺起眉頭，當場斥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