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雲寶,你不能死......”

“老蔣,老蔣你快醒醒,雲寶沒了。”

“汪汪汪......嗚嗚嗚......”

破舊的黃泥磚瓦牆內,一位形容枯槁的婦人跌坐在牀邊,搖着牀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沉浸在喪女之痛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旺財詭異的低鳴聲。

蔣雲寶被哭聲吵醒,睜開沉重的眼皮。

簡陋的木牀,破舊的泥磚房,房樑上倒掛着吐絲的蜘蛛。

她怔怔發呆,直到陌生的記憶湧進腦子,驚得猛然坐起來。

哇靠,她那數人才能合抱的粗腰,四十米的傲人身高呢?沒了,都沒了!

蔣雲寶纔想起來自己死了,死在夜黑風高的晚上。一夥盜木賊拿着電鋸摸進深山,將她這棵三千年的金絲楠木盜伐了。

三千年的血淚,被人類一刀嚯嚯完了。

她現在重生在六歲奶娃身上,六歲也就算了,關鍵還是癡傻的病兒,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

在隔壁哭的女人是原主的母親劉鳳嬌,原主前幾天被人拐帶,憑着本能加運氣逃回家,誰知驚嚇過度病發而死。

劉鳳嬌嘴裏的老蔣,是原主父親蔣衛國,村裏的生產隊長,爲了找失蹤的女兒不幸摔斷腿。家裏拿不出錢,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如今已經高燒暈迷不醒。

蔣雲寶不僅有原主的記憶,更是知道這一家人前世發生的事情。這個男人很快就會死,這個家徒四壁卻還算幸福的家,很快因爲原主被拐即將支離破碎。

在土裏紮根三千年,她早就活膩了,成仙或成精只是夢想,其實她更渴望成人。

這身體很破,但總比做木頭墩子自由,她還是挺珍惜的。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救活蔣衛國,否則她就成沒爹沒孃的孤兒了。

蔣雲寶從牀上翻起來,才發現這具身體滾圓虛胖,身上還起了疹子。

剛跳下牀,迎面對上一雙狗眼,眸光中透着害怕,渾身抖着糠篩似的。

黑狗通靈,一眼看穿她的本質,此乃千年妖物。

剛要往隔壁走,誰知院門口突然響起聲音。

“嫂子,聽說雲寶回來了?”

來的是徐招娣,身後還跟着個年輕男子,長得斯文白淨,上身是嶄新的確良白襯衣,下身是工裝褲,頭髮梳得光亮,十足的城裏人派頭。

看清他的模樣,蔣雲寶那雙黑葡萄般透亮的眼睛“咻”地沉下來,就是這個人面獸心的周天明,故意把原主丟棄,這才導致她被拐死亡的。

別看他人模狗樣,跟虛胖癡傻的蔣雲寶不搭嘎,實際卻是她的未婚夫。

說起來這門親,還是徐招娣熱臉貼上來的,當時她男人醉酒傷人被判五年。徐招娣怕孤兒寡母受人欺負,強行抱蔣家大腿,她不嫌蔣雲寶癡傻有病,一門心思要攀親。

成爲親家後,蔣衛國念周家不容易,下地幹活記工分,給母子安排的全是輕鬆的,髒活累活避着走。

原主也是看臉的,就愛跟在周天明屁股後面,家裏緊着她的稀罕東西,她轉手就給周天明喫。

蔣家自己捨不得喫的,全進了周天明的嘴。

可是他都幹了甚麼呢?嘴裏喫着原主的東西,心裏卻嫌棄的厲害,以前跟年輕漂亮的知青眉來眼去,後來又跟村花曖昧不清。

徐招娣也嫌棄蔣雲寶,可她不能主動提出退婚,否則不被人指着鼻子罵忘恩負義纔怪。

退不了婚,周天明就起了別的心思,哄騙原主上街玩,專往人多的地方鑽,然後找理由離開,讓原主獨自在原地等他。

原主癡傻,壓根不知渣男要扔她,等待的過程中被拐了。

感受到蔣雲寶的怒意,狗仗人勢的旺財發出低吼,閃電般朝渣男狠狠撲過去,“汪!”

鋒利的狗牙咬住新襯衣,猛地撕扯......

劉鳳嬌從屋裏出來,操起門外的棍子衝過來就打,罵道:“你這條不要臉的死狗,老孃白養你了。讓你到處咬人,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旺財靈活走位,完美避開劉鳳嬌的棍子。

棍子沒及時收回,重重打在周天明臉上,鼻血頓時飆了出來。

徐招娣心裏不高興,劉鳳嬌指桑罵槐,明着打狗,實際是衝她兒子來的。

當然,她沒敢表露出來,反而滿臉歉意道:“嫂子,這事天明做的不對,當時雲寶纏着他非要上街買糖喫,天明一時心軟就答應了,誰也沒料到雲寶會走丟。今天我把他帶過來,就是賠禮道歉的,要打要罵隨你便,我絕沒有怨言。”

劉風嬌盯着周天明,要不是因爲他狼心狗肺,雲寶不會丟,老蔣不會摔斷腿。

徐招娣真是好心機,看似帶兒子過來道歉,實則以退爲進,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劉鳳嬌剛打算手撕周天明,院子裏響起哽咽的聲音,“嬸嬸,我沒有要糖喫,是他非要帶我上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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