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接連數日,楚擎已經適應了古人的生活。

此時天剛矇矇亮,起了個大早,跳了套廣播體操後回到了屋中。

對於泡一個直立行走並且使用年限沒剩多久的煤氣罐子,他本能是排斥的,可卻又必須這麼做。

書案上,擺着一張泛黃的紙張。

這是一紙藥方,“自己”被雷劈後昏迷不醒,老爹騎着快馬跑遍了京城,試圖尋訪名醫爲自己診治,這張藥方就是父親親手抄錄的。

紙張破舊,字跡模糊,可每一筆勾勒,每一抹痕跡,都蘊含着深深的舔犢之情。

屋子裏,似乎還充斥着若有若無的草藥味道。

自己昏迷後,老爹每日下朝後親自煎藥,手上不知被燙出了多少個水泡。

就連府中的下人們也整日爲自己祈福,一些年紀不大的小丫鬟們,天天躲在花園裏抹着眼淚。

想起這般種種,楚擎心中滿是暖意。

爲了守護這樣的老爹,守護這樣的楚府,娶個煤氣罐子怕甚麼,就是娶個天然氣管道他也得咬牙受着!

坐在銅鏡面前,楚擎撇了撇嘴。

銅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極爲瘦弱,五官線條雖然還算硬朗,可這氣質,就如同練習生娘炮似的,渾身沒有二兩肉。

“這長相,也就修煉百年得道成精的煤氣罐子能看上了。”

吐槽了一句,楚擎開始將自己的長髮束起。

今天,便是去陶家拜訪之日。

辰時到,外面傳來了下人的“問安”之聲。

“既來之,則安之,苟活着吧。”楚擎站起身走出屋子,關上房門,也徹底鎖住了對“上一世”的留戀。

自此,不記前世,只看今生。

“老爺去上朝了,今日去陶府,少爺您是乘轎還是步行?”

開口的人護衛打扮,名換福三,長的精瘦,三十歲出頭,下顎一道駭人的疤痕。

別看福三一副點頭哈腰狗腿子的模樣,入府之前也是混軍伍的老S才。

其實楚文盛並不是實質意義上的文臣,原本是邊關的雲麾將軍,太上皇當年還是皇子時坐鎮邊關,楚文盛就一直跟着太上皇混。

後來八龍奪嫡,楚文盛隨着太上皇回京爭奪那龍椅之位。

太上皇奪了皇位後,不忍楚文盛回邊關受苦,讓老楚自此棄戎從筆,從拎着大刀的將軍成了包工頭。

可惜,太上皇登基沒兩年身體就拉胯了,身體熬不住了,下面的皇子又開始爭權,四皇子登基稱孤道寡後,不喜當年從龍老臣,也導致如今楚文盛官位難保。

而福三原本就是楚文盛的護衛,入了楚府後,就一直貼身伺候着楚擎。

楚擎開口問道:“仨兒,這陶府距離咱楚府有多遠?”

“少爺咱是步行,還是乘轎,或是騎馬?”

“步行吧,步行要多久。”

“過了南市就到,約麼着,十多里吧。”

“那也不遠啊,如果是乘轎呢?”

福三思索了片刻:“十多里。”

“騎馬呢?”

福三再次思考了片刻:“十多里。”

楚擎足足愣了半晌,隨即面色古怪的問道:“在我殘缺不全的記憶中,你讀過書是吧?”

“入府前,讀過了不足月餘。”

“有那學費,下次捐給山區吧。”楚擎嘆了口氣:“人類進化的時候,你是不是躲樹上喫耗油跟呢,我問的是時間,時間明白嗎,步行,或者是乘轎的時間。”

“哦,原來您是要問耗費的時日。”福三面露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說道:“十餘里。”

“我特麼揍你信不信。”

福三嘿嘿笑道:“您整日說要打小的,一次都沒打過。”

楚擎都被氣笑了:“感情你這是有恃無恐啊。”

“是您大度。”

楚擎聳了聳肩。

這也是他對“自己”唯一滿意的地方了,對外人,跋扈也就跋扈了,至少,對自己人還是蠻不錯的。

“還有一事,老爺上朝前交代了幾句話,讓小的知會您一聲。”

“說甚麼了?”

福三回憶了片刻後說道:“到了陶府,您莫要失了禮數,陶家詩禮傳家最重此道,即便是言語上有些怠慢,您千萬忍着點,陶家家主可是太子少師,您這這初生人犢不怕虎的性子,莫要…”

“靠,那叫初生牛犢不怕虎,甚麼人犢,你到底讀過書沒有。”

福三楞了一下,撓了撓後腦勺。

沒錯啊,老爺原話就是這麼說的啊。

“先喫早飯吧,吃了早飯再去陶府。”

楚擎揹着手前往了膳房。

今天去陶府拜訪,並不是直接求親,而是先混個臉熟。

正常求親的話,應該是媒人先上,走六禮程序,分別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

其實和後世差不多,先拎着大包小裹的禮品過去,之後是瞭解雙方背景,比如生辰八字之類的,男方是不是五行缺錢,女方是不是五行多事。

至於八字,如果男女雙方都是走道內八字或者外八字的話,絕對是天作之合,最後就是花錢了,多錢一斤是根據市場行情明碼標價的,雙方一看兩家各方面都OK的話就可以迎親了。

楚擎這個情況比較特殊,醉翁之意不在酒,陶家那位掌上明珠小小姐他是沒指望了,所以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今天就是打着拜訪的名義讓陶家誤以爲他是要求親小小姐,實際上是奔着那個大姨使勁去的。

膳房已經準備好喫食,楚擎直接在後花園的石桌上喫上了。

一碗稀粥,兩樣爽口的小菜,外加幾樣點心,樣式倒是極爲別緻。

也就早餐能讓楚擎喫的順口點,至於午餐和晚餐,基本上就是比較遭罪了。

昌朝的整體大環境和歷史之中的初唐很相似,包括這食物。

北食粟,南喫米,西北整面食,邊疆啃大饢。

這是主食,而菜色的話多是醬料,黑乎乎的一團,和八寶粥掉色兒似的,要麼就是大鍋煮肉或是大火烤肉,鹽是粗鹽,苦澀至極難以入口。

這都是大門大戶喫的飯,換了普通百姓,用的都是醋布,也就是泡過醋水的布匹,因爲布匹比液體好保存,而百姓們上工的時候就會將粗布戴在身上。

本身就泡過醋,又醃了一身的汗味,那味道,不比八個月沒換過的襪子強上多少。

喫過了飯,楚擎打了個飽嗝後站起身。

“走,奔赴陶府,跟少爺我見識見識那個煤氣罐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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