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龍國,西北瀚海。
巍巍崑崙。
百丈峭壁之上,血紅大氅迎風怒展。
山下,百萬大軍僕僕風塵,勢吞山河,銳氣難擋。
然而,如此百戰精兵,此刻無不望向那一抹血紅,眼中燃滿熱切崇拜。
“華龍萬歲,軍魂萬歲,天王萬歲。”
震天的吼聲,讓天地色變,寰宇震撼。
震懾八方宵小!
可是.......
峭壁之上,第一近衛軍團的將官們,卻是滿眼惆悵。
“大帥,您,真的要走嗎?而且.....”
看着大氅之下,清瘦卻鋼槍般挺直的身軀,軍團副司令何剛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堅毅的面龐不爲多動。
“你需知道,這是國之軍隊,非你我以及在場諸君之物。”
秦炎緩緩扭頭,目光如電。
“身爲軍人,哪怕一絲此等念頭,都不該有。”
一言而決,百將無不從命。
可是……
此等天下第一名將,華龍軍權第一人,怎會爲軍部一紙軍令,心甘情願,交出百萬精兵?
要知道,他可是一騎三千里,一劍斬十王的不敗戰神。
是帶領糾糾虎賁,所向披靡,拓地萬里的不朽軍魂。
華龍有十帥,天王唯一人耳!
他怎會如此輕易妥協?
而深潭般幽靜的眸子,此時卻已經將目光投向東方。
“江州,我秦炎要回去了,你可做好了迎接我的準備?
....................
三月。
塞外飛雪,江州卻已柳綠花紅。
夕陽西下,街燈泛黃,湖畔佳苑,秦炎站在陳舊的小樓前,思緒飛揚。
蘇家,江州一個二流家族。
十年前,秦炎十五歲,父母被害,產業被奪,他僥倖逃過一命,流落街頭,落魄如狗。
那一年,江州的冬天很冷,無情無義,冰冷殘酷;
那一年,江州的冬天也很暖,油紙扇下,少女的玉手拂在額頭,溫暖如春。
那一年,快要凍死的秦炎,被蘇子卿拖入老宅,被蘇老爺子收留。
從此,他和蘇子卿情同兄妹,兩小無猜。
七年後,蘇老爺子親指婚約,讓他入贅。
那時,蘇子卿剛滿二十,還是象牙塔裏的天之驕女。
可是,她並沒有嫌棄他。
即便她的蘇家之人視秦炎如廢物,恨之入骨。
然而,深仇大恨,就在心中,此仇不報,枉爲人子。
新婚一月後,秦炎在蘇老爺子的安排下,祕密入伍,卻因軍令所限,不能告別。
如今蘇老爺子已經離世一載,再無人知道秦炎身份,也坐實了他“薄情寡義”的事實。
此刻,他載譽歸來,只想把三年之事娓娓道來。
秦炎抬手,輕叩大門。
沒多久,房門被打開,一道熟悉的佳人倩影映入眼簾。
蘇子卿!
“子卿,我...我回來了。”
秦炎欲抬手,見到佳人淡漠的俏臉,卻是渾身僵住。
三年未見,生死不知,終是物是人非。
將軍百戰歸鄉日,小樓佳人淚已幹。
清冷的面容,比崑崙山的雪還要冷,如一把利刃,插在秦炎心頭。
梧桐樹下,佳人已不再。
秦炎心中,萬千話語,堵在嘴邊,都顯蒼白無力。
“子卿,我,對不起!”
秦炎微微一嘆,他理解蘇子卿對自己的態度。
獨守空房三載,丈夫無影無蹤,無論多麼堅強的女子,都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不必,你沒有甚麼對不起我。”
“你我恩怨已絕,從此兩條平行線,互不相干。”
絕情的話語,字字如刀,魏巍戰神,竟是心頭一緊,滿面蒼白。
“我並非離你而去,而是參軍去了。”秦炎急切辯解,小心翼翼。
“與我何干?”
秦炎身子一顫,竟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
即便你秦炎東疆一戰,斬敵百萬,爭取東疆百年太平,與她何干?
即便你秦炎東南跨海,一人滅五國,還海疆清朗,與她何干?
即便你秦炎坐鎮瀚海兩載,結束世界數十年混戰,與她又有何干?
她只是個苦尋丈夫而不得的悽苦女子。
翻江倒海,天塌地陷,與她蘇子卿何干?
“子卿,誰在門外啊?”
此時,屋內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蘇子卿的小姑蘇韻見到來人,一臉鄙夷的將秦炎推開。
“你還真有臉回來,甚麼玩意?你知道子卿爲了你,這幾年流了多少淚,這才放下幾天,你又跑回來禍害她了?”
“我看他肯定是目的不純。”
周華,蘇韻的男友,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秦炎。
一身華龍軍中最常見的墨綠軍衣,沒袖標,沒領章,沒有綬帶。而且洗得已經發舊,一看就混得不怎麼樣。
“是混不下去了,跑回來接着混喫等死嗎?”
“你可真不要臉。”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聽說子卿要申請仲裁離婚,你就回來訛人搗亂來了?”
周華微眯二目,一臉嘲諷,彷彿揭穿了秦炎目的,得意非常。
被蘇韻、周華同時針對,即便在軍中說一不二,秦炎這時也是百口莫辯。
“我並非你們想象的那樣,可以讓我把話說清楚嗎?”秦炎沉聲問道。
“說清楚?”
周華繞着江凡打量了一圈,翻了個白眼,道:“這還不清楚嗎?就你這樣的,十有八九是違反了軍紀,被人家開除了吧?”
“滾吧,今天我們要給子卿介紹良配,這裏不歡迎你。”
聞言,秦炎渾身一顫。
“子卿,這...這是真的嗎?”
秦炎雙目望向蘇子卿,不敢置信。
蘇子卿沒有理會秦炎。
“子卿,你們趕緊進來了,家裏還有客人呢。”
屋內,一道中年婦女的聲音傳出。
“哦。”
蘇子卿輕聲應道。
“子卿,我們進去,不要管這個爛人。”
蘇韻拉着蘇子卿,不屑的看了秦炎一眼。
蘇子卿嬌軀微顫,雙眸閃動,身後卻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我三年未歸,未盡孝心,我去給老爺子上炷香,上完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