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衙門上門

巫氏看了眼桌上的肉,皺着眉挪開目光,掩下眸中嫌惡,揮揮手讓春年拿下去煮了。

她看了眼那一式兩份的字據,眉間染上愁慮,又含着絲絲不安,“老爺,夫人的嫁妝……”

她話未說盡,卻滿是糾結之色。

“都怪妾身不好,若不是妾身身子弱,也不會讓大小姐因爲這點錢與老爺反目。”巫氏說着,柔柔弱弱地扯着手帕,一滴淚在眼中打轉,將落未落,“這些嫁妝真要給了大小姐?她還未出閣,這些東西留在華府也是使得的,又不會有誰動了她的,怎麼就這麼心急呢?”

巫氏不提還好,一提,華徵面色瞬間垮下。

那筆嫁妝可不少東西,更關鍵的是,這些年華府開支沒少動用那嫁妝的東西,如今哪有那麼多拿給華檀?

難不成要讓他去典當鋪偷回來?

“她再怎麼樣也是我女兒,明日隨便拿點給她,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華徵眼底劃過心虛,低眸卻看見地上那一攤還沒清理的血跡,慌忙挪開眼。

“妾曉得了。”

聽到華徵這句話,巫氏悄然鬆了口氣,一直緊握着腕間玉鐲的手也終於鬆開。

這玉鐲也是那賤/人孃的嫁妝。

包括她梳妝盒裏不少東西都是從她娘嫁妝裏拿的。

若華徵真鬼迷心竅要把東西都給華檀,她可就難收場了!

不過還好,華檀算甚麼呢?

在華徵眼裏甚至比不過那些個嫁妝值錢。

巫氏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隨即掩下,故作擔憂地看着華徵,“這樣妥當嗎?您和大小姐可立了字據。”

說起字據,華徵面色更差,“我是她老子!她還敢上衙門告我不成?”

華徵是鐵了心不打算全給了。

巫氏心中落定,露出個輕鬆又討好的笑,“那明日我讓人挑了給大小姐,老爺就不用擔心了。”

“還是你懂事。”華徵見她笑意溫軟,眸中透着討好,只覺得整個人再度威風起來,在華檀面前背落下的面子都找了回來,當即許諾,“你好好養胎,只要生下來是個男兒,他就是這華府未來的當家人!”

巫氏聞言,笑得愈發婉轉。

而另一邊,華檀面上泛着異常的潮紅,眼前昏沉,好容易捱到回房,不等春靈找來大夫便先一步倒在牀上。

等華檀再睜眼,胳膊已經不怎麼疼,她動了動身子,卻覺得有些乏力,牀邊埋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春靈……”華檀剛喚了句便止了聲,不開口尚未察覺,一說話只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連聲音也氣若游絲。

牀邊那人聞聲,瞬間清醒,盯着紅彤彤的眼睛看來。

見華檀睜眼,險些又哭出來,“小姐,你都睡了三天了,大夫說你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就會……”

春靈說着哽住,不敢往下想。

華檀心下微涼,讓春靈拿了茶水,潤潤嗓子之後才抬眼看去,“東西都拿來了嗎?”

春靈神色閃躲一瞬,有些難言地看着華檀,“小姐,您先養傷,我已經讓人把東西放側屋了,您好了再去看?”

側屋?

“帶我去看,我的傷不打緊,一時半會死不了。”華檀神色冷下來,沉聲道。

側屋還有牀具等,屋子本也小,怎麼放得下那麼多嫁妝?

春靈慾言又止,見華檀堅決,不再勸阻,只是到了側屋門前,她再度猶豫起來。

華檀掀眼看她,後者這才嘆口氣把門開了。

失去房門遮掩,裏面的擺設一覽無餘地暴露出來,華檀面色有些意味不明。

“這就是你不想讓我看的原因?”她漠然看着屋裏散亂放着的幾個大紅木箱子,冷笑一聲。

箱子只有寥寥幾個,甚至連地面也沒佔滿,一眼看去便知道不夠份量。

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她幾乎是冒死割的肉,連讓他履行承諾的分量都不夠嗎?!

“就這些?”華檀聲音愈冷。

“是,而且是巫姨娘讓人送來的。”春靈說着聲音小了下去,有些自責委屈道,“小姐昏睡,他們不聽奴婢的。”

華檀眸色冰凍,止不住冷笑。

好一個巫氏,好一個華徵,她二次爲人可不是給他們這樣唬弄的!

她大致知曉母親的嫁妝數量,華檀沉眼看着面前的箱子,粗略估計甚至不到三分之一!

“春靈。”她沉默良久後開口,將腰佩摘下塞到春靈手中,冷靜安排道,“拿着這個去我外祖母家,要我娘出嫁時的嫁妝清單,一樣不許落!”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後是急切的跑步聲打破了華府的平靜。

“老爺,老爺不好了!”

小廝急急忙忙跑來,神色慌亂。

華徵正喫着巫氏做的糕點,見狀不悅地皺眉,冷聲斥責,“甚麼事這麼着急,一點規矩都沒有!”

小廝急着通報,有些喘不上氣,面色愈發焦灼,“衙門,衙門來人了!”

華徵神色一凜,眉頭深深蹙起,將點心隨手一擲,猛地起身,“衙門?來幹甚麼?”

小廝還不及回答,身後便響起另一人的聲音。

“巫氏?”

那人看着一身華服站在華徵身邊的女人,向身後的手下招了招手。

沒一會,就有幾個衙役拿着繩子上前。

巫氏眉心微跳,半是疑惑半是不安地站起來,“請問幾位大人有何貴幹?”

爲首的衙役沒理她,只是冷冷下令,“抓走。”

“抓我?”巫氏心裏一驚,拔高音量,不可思議地質疑起來,“憑甚麼抓我?”

面對巫氏的質問,幾人完全不予理會,當即便要上手去抓她。

眼見那手就要碰到巫氏,華徵面色一黑,怒氣衝衝護到她身前,眸色沉沉盯着衙役,語氣不善道,“這是華府,幾位大人要做甚麼?這是我明媒正娶的姨娘,要帶人走總得給我個理由。”

“一個妾室,也擔得上明媒正娶?”

衙役眸中帶了絲不屑,從懷中掏出文書,拍在桌上。

“私吞亡故主母的嫁妝可是大罪,華老爺若不想惹禍上身,最好還是讓開。”

“甚麼私吞亡母嫁妝……”

華徵說着,視線轉到那封文書上,當看到詳盡的敘述以及末尾那鮮紅的印章時,他的心瞬間沉至谷底。

文書雖沒說緣由,但確實實打實從京兆尹來的。

巫氏見華徵面色難看,心裏咯噔一聲,眼淚瞬間就出來了,“老爺,我甚麼也沒做,爲何……”

“都是那逆女!”

華徵面色難看,眸中怒火宛如實質,不自覺將那文書捏緊,像是要將其當成華檀一樣粉碎。

衙役看不過去,要笑不笑地適時提醒,“華老爺手裏仔細着些,這可是京兆尹親手寫的文書。”

“你!”

華徵一口氣堵在嗓子,有火又發不出來。

他雖是皇商,但到底家中沒有當官的,說話沒甚麼底氣,更不敢強行跟京兆尹這種能上朝面聖的朝廷重臣爲敵。

沒有辦法,華徵只能強壓心頭怒氣,扯出個牽強的笑,“這到底爲何突然抓人?巫氏懷有身孕,入獄恐怕多有不便,你們看能否通融通融……”

“抱歉,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爲首的衙役懶得再跟他掰扯,使了個眼色,直接讓人將巫氏拉住往外拖。

“放手!孩子,我的孩子……”

巫氏捂着肚子徹底慌了,她邊掙扎邊高聲求救,“老爺,我不能去牢裏,我還懷着孩子!”

“這……”

聽着她的求救聲,華徵也着急,但這些人鐵了心不讓他靠近,他也沒有辦法。

無奈之下,華徵只得沉着臉寬慰巫氏道:“苦你幾天,你先進去,等着我撈你出來。”

話畢,目睹着巫氏一路被拉拉扯扯出了院子,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憋屈和怒火,一路衝到了華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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