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夜秦林失眠了。
悲傷和屈辱壓在心底，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動力。
他從未這樣期待過天亮，若不是學校有惡犬守門，他都想半夜就跑到音樂教室去錄歌曲。
擁有職業級鋼琴演奏技巧之後，他一直覺得雙手熱的發燙，好像不把它們放在琴鍵上就是一種罪惡。
鬧鈴終於響起，秦林飛快的跳起來洗漱換衣。
待他叼着根油條出現在江城一中的時候，保安大爺還蹲在門口刷牙。
氣喘吁吁的跑到音樂教室，此時天色都還有些昏暗。
秦林沒有開燈，他輕輕坐在鋼琴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秒，如雨點般的琴音在教室中響起，時而密集，時而舒緩悠揚。
秦林眯着眼，不斷彈奏着這些年學過的鋼琴曲，深深陶醉其中，僅這一點，就讓他突然覺得這婚離的也挺值，雖然這種想法不太對......
學校的廣播響起，學生們跑到操場集合開始跑操。
秦林意猶未盡的停下雙手，隨即打開燈，開始將腦海中的曲譜寫下來。
等學生跑操結束安靜下來，他便開始分別用吉他、架子鼓、小提琴等單獨錄製伴奏。
最後，他將手機固定在鋼琴旁，鏡頭對準琴鍵。
因爲參加的是曾小茜發起的節目，而且是線上的方式，秦林自然不會露臉。
“你的回話凌亂着，在這個時刻，我想起噴泉旁的白鴿，甜蜜散落了......”
琴音隨着情緒起伏，秦林本就低沉憂鬱的聲音完美的融合在這首歌的氛圍當中。
那雙在琴鍵上跳動的手，似乎在此刻也擁有着不甘的憂傷。
一首歌唱罷，秦林與鋼琴的尾音在這音樂教室中緩緩消散。
“呼......”長長舒了口氣，秦林拿過手機聽了一遍，十分滿意。
隨即他把剛纔錄的幾個樂器伴奏一起導入電腦，將幾個音頻與最後演唱的視頻合成在一起。
“秦老師，我來上課了......”就在這時，一道有些細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秦林轉過身，便看到一個有些瘦弱的身影揹着把小提琴站在那，微微低着頭。
“啊，不好意思，忙的忘了時間......”
秦林看了眼手錶，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腦門。
一中是江城首屈一指的高中，總體文化成績好，也有不少藝體生。
眼前這個有些羞澀的少女陳晨，便是小提琴特長，將要參加今年的藝考。
秦林停下手中的工作，探頭看了看陳晨身後，問道：“其他幾個人呢？”
“他們......”陳晨偷偷看了秦林一眼，有些猶豫。
“坐下慢慢說。”秦林沒太在意，取出自己的小提琴。
其實這些藝術生在校外也有單獨輔導的老師，秦林對於他們而言其實更像是一個陪練。
“他們說以後跟高老師上課......”陳晨的聲音很低。
“高慧？”秦林一愣，隨即眉頭輕皺。
高慧是學校裏另一個音樂老師，但她擅長的是古箏，這幾個學小提琴的學生怎麼會跑去跟她？
“秦老師，你會不會不高興？”陳晨小心的看着秦林變換的臉色。
她雖是學生，卻也知道每個能考上一本的學生都是給所帶老師算績效的，不論是將來教師等級的評定或是獎金，都與此掛鉤。
照理說這種績效與秦林這種音樂老師無關，但因爲一中藝體生不少，每個藝術系老師手下的學生考上名校，也都會給對應的老師獎勵。
更何況秦林帶的幾個學生文化成績也不錯，穩穩的一本院校，若是一般老師被搶走這些學生，肯定要發火大怒的。
“沒甚麼不高興的，只是不知道他們爲甚麼都跑去跟了高老師？”秦林有些納悶。
先是被曾小茜拋棄，又是被一幫學生拋棄，自己最近這是撞了甚麼黴運了？
還好有系統啊......
“秦老師，您知不知道最近有檔很火的網絡節目，就是天后Vivian發起的那個？”說到這裏，原本害羞怯懦的陳晨眼中綻放出嚮往的光芒。
秦林眉頭一挑，微微頷首。
“高老師在節目的報名通道發了一首原創歌曲，現在這首歌的熱度已經進入前一百名了！”陳晨的語氣有些激動。
秦林抬起頭，有些詫異，他倒是對高慧瞭解不多，沒想到她還有這實力？
“所以他們幾個人就自己跑去跟高老師練習了？”
秦林喉嚨動了動，背叛，這該死而又熟悉的感覺。
雖談不上生氣，但多少有點不舒服。
“嗯......”陳晨點頭。
“那你爲甚麼沒去？”秦林笑問。
“我覺得那樣不太好，要是都走了，秦老師就太可憐了......”
陳晨那可憐的表情和弱弱的語氣把秦林給逗笑了。
“不說了，我們開始今天的練習吧。”秦林擺了擺手，帶完這節課他還打算去接着搞自己新歌上傳，等這首歌發佈，高慧的前一百名絕對不夠看。
“陳晨！”就在這時，音樂教室的門被推開。
幾個的學生湧了進來，還有一個穿着旗袍的美少婦跟在後面，正是高慧。
“呀，你們又回來跟秦老師上課了嘛！”陳晨有些開心。
“高老師歌曲的熱度已經上升到前五十了，而且這首歌還被天后Vivian點讚了！照這趨勢，肯定能進入下一輪！陳晨，跟我們一起吧，等高老師出名了，我們也都是高老師的學生，到時候藝考一提此事，面試肯定能加分！”幾個學生興奮的滿臉通紅。
“這......”陳晨轉頭看着秦林。
見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秦林撓了撓頭，笑道：“高老師，恭喜。”
“呵。”高慧輕笑了一聲，隨即走到教室中央坐下，冷淡道：“秦老師，我要上課了，你先離開吧。”
“甚麼意思？”秦林的聲音一沉：“你不是有自己的教室麼？”
秦林也聽別的老師偷偷聊過，說高慧跟校長有點啥關係。
之前她嫌這音樂教室舊，學校就專門給她分了一間先進的媒體教室，也因爲這事情，老師之間沒少說她八卦。
“怎麼，有意見？我想在哪上課就在哪上，你有甚麼資格問？”高慧不滿的瞪着秦林，她惱火於一個連編制都沒有的臨時工竟然敢跟自己搶學生，甚至還敢頂嘴！
“不好意思，我也還有學生要帶，門在那裏，你請便。”秦林最看不慣高慧這種趾高氣昂的姿態，當下也不再跟她客氣。
高慧面色一寒，聲音多了幾分尖銳：“我再說一遍，你滾不滾？”
“老子管你......”秦林一臉不耐。
然而還不待他話說完，就被幾個學生打斷。
“秦老師，我們快藝考了，得抓緊時間練習，您就別在這浪費我們時間了？”
“小方，你怎麼說話呢......”陳晨不滿的看着他。
“小方說的沒錯，你們現在的時間很緊急，之前被耽擱的時間已經夠多了！”高慧看着秦林的眼神滿是不屑。。
“怎麼，高老師這意思是我之前代課一直是耽誤他們？”秦林雙拳一緊。
“我有說錯？甚麼作品資質都沒有，你有甚麼能力帶他們？”高慧雙手在胸前交叉，高傲的翹起了二郎腿。
秦林被氣笑了，恨不得在她露出的大腿上抽幾巴掌，但當着學生的面，他還是忍住了，畢竟他如今雙手寶貴，這腿不配。
“你們先上課吧，藝考纔是最要緊的事。”秦林搖了搖頭，不願意再僵持下去，畢竟最終浪費的還是這些學生的時間。
走過去拿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正好他有時間可以繼續搞自己的出道曲。
但在高慧和那幾個學生眼裏，秦林卻是慫了。
見他悶不吭聲收拾東西的模樣，幾個男同學不屑的撇着嘴，深覺之前跟着秦林上課是瞎了眼。
“秦老師。”陳晨喊了一聲。
“陳晨你跟着大家一起上課，等過幾天我忙完了再陪你練。”秦林笑了笑，走出教室。
高慧冷哼一聲：“編制都沒有，說白了就是個混飯的......”
“陳晨別看了，趕緊跟着高老師上課吧......”旁邊的同學推了推陳晨，只見她正有些失神的看着秦林離開的方向。
其實陳晨沒有說，她在秦林用電腦調音樂的時候就來到教室門口了。
電腦傳出那首歌她沒聽過，但是好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