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宋晚繳清了醫院的欠費,順便做了一個骨髓樣本對比。
雖然知道結果不會太如人意,但她還是想想試試這世上有沒有萬一。
她和裴頌分手的消息也傳的人盡皆知,姚淑芬派人來找過她,但都被宋晚拒絕了。
沈盡舟爲她鳴不平,“晚晚姐,你都和頌哥分開了,他們何必這麼逼你。你又不是隻能和他在一起。”
宋晚正在打掃新租的公寓,聞言頭也不抬,“ 不是我只能和裴頌在一起,是隻有我和裴頌在一起,才能讓他們最滿意。”
沈盡舟是沈家長子,對這些利益糾葛的的事情也並非一無所知,他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那我們沈家也不差啊!”
話剛說出來他就後悔了,甚至不敢去看宋晚的表情。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微妙的尷尬,宋晚不過隨意掃了一眼就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裴頌。
幾秒後,沈盡舟爲難道,“晚晚姐搬家, 我在幫忙,一時半會趕不過去。要不你們先玩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才逐漸傳來裴頌的冷笑,“還沒追到手就這麼上心,到底是女人重要還是朋友重要?今天我正式把沈甜帶出來露面,過不過來你自己看着辦。”
他撂了電話,完全不給沈盡舟再開口的機會。
宋晚一向善解人意,“你去吧,我這裏也沒甚麼要忙的,改天再請你喫飯。”
“你都知道了 ?”
“嗯。”
宋晚點頭,她和裴頌只是分手而已,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兩個人在一起八年,身邊圈子幾乎重疊,只要她不瞎就能看到裴頌高調示愛的朋友圈。
一句比一句甜蜜,也一句比一句扎心。
半小時後,宋晚接到了沈盡舟的電話。
“不好了,晚晚姐,你阿姨和沈甜打起來了!”
他們聚會的地點在深城一家五星級酒店,裴頌爲表正式還特地擺了一桌,恰好姚淑芬也約了人喝下午茶。
兩個人一對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姚淑芬二話不說給了沈甜一耳光。
宋晚不想管,可姚淑芬對外宣稱替她出頭,一口一個小騷狐狸往沈甜身上砸,氣的裴頌當場放話,姚淑芬今天不道歉,就別想出這個門。
等她趕到時,整個大廳已經被裴頌的人圍的水泄不通,他冷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周圍兩米之內無人敢靠近。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晚晚姐來了。”
人羣自動分出一條道,宋晚走到姚淑芬身邊,先是喊了聲阿姨,然後纔看向裴頌。
“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阿姨不知道內情,我代她向你道歉。”
她姿態放的很低,可還沒等裴頌開口,姚淑芬先不樂意了。
“你纔是受害者!你憑甚麼道歉?你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他一腳就把你踢開,耽誤你八年青春不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後誰還敢要你!”
宋晚臉色白了白,她是真沒有想到姚淑芬會荒唐到把這些話拿到檯面上來說。
果然,裴頌露出慣有的嘲諷,“怎麼?合着你們是覺得我還得出點兒分手費?”
姚淑芬一向要強,當場就要發作,被宋晚一把按住,“您再鬧下去,可就真的沒法收場了。”
姚淑芬猶豫了,起初她並不相信裴頌敢拿她怎樣,直到裴頌讓人把這裏圍起來。
姚淑芬當然沒有坐以待斃,當場就通知家裏派人過來,可她宋家來十個,裴頌就敢叫來一百個,壓的她動彈不得。
她把氣都撒在宋晚身上 ,“行,我看你能怎麼處理。”
宋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了垂眸,一開口是衝着裴頌說的,“這件事說到底是因我而起,阿姨一直以爲我們還沒有分手,你也未曾對宋家長輩有過交代,不怪他們會誤會。”
裴頌靜靜看她表演,“說重點。”
宋晚道,“冤有頭債有主,阿姨是爲了我才動手打人,我願意替她道歉。”
裴頌笑了,敲出一支菸點燃,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語氣散漫但充斥着絕對的危險。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算怎麼個道歉法。”
好歹在一起八年,宋晚對他足夠了解,他這是要下狠手。
她乾脆利落的拿起一旁的紅酒,倒了滿滿一大杯,“這一杯是賠罪,希望你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紅脣微啓,酒液滑入口腔。
宋晚沒有絲毫停留,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這第二杯是道歉,破壞了你們的聚會。”
“第三杯.......”
宋晚遲疑了下,隨即笑顏如花,“就當是祝福吧,祝你和你女朋友,白頭到老,多子多福。”
全場寂靜。
只有宋晚一個人笑着。
可笑着笑着,她臉上和脖子上便慢慢浮現了紅點。
宋晚對酒精過敏不是甚麼祕密,圈子裏不少人都知道,裴頌從她拿起酒杯的那一刻起,眼神便刺骨一般的冷。
盯着她看了幾秒,男人薄脣一掀,滿面譏誚,“我以爲你只是對別人狠,沒想到對自己也這麼狠。不過,這樣就想讓我算了?”
宋晚也不着急,“那你想怎麼樣?”
裴頌冷漠轉身,“這一巴掌怎麼甩出來的,就怎麼給我還回去。”
姚淑芬臉色一變,她要是當衆被人甩耳光,還有甚麼臉在深城立足?
“可以,我替阿姨受了。”
宋晚清脆的聲音響起,姚淑芬滿臉震驚,她沒想到,被趕出家門後的宋晚還能爲她做到這個地步。
裴頌同樣意外,試圖從她臉上窺探出些甚麼。
“你確定?”
“確定。”
然而就在這時,臨時去休息室處理傷痕的沈甜回來了,立刻跑到裴頌身邊撒嬌,“不行,我不同意。”
她穿着淡粉色的連衣裙,長長的直髮披在耳後,抓着他的手可憐兮兮的央求,“不就是一耳光嗎?姚阿姨也是事出有因,更何況宋小姐也道過歉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裴頌看到她,立刻放緩了語調,“可我怎麼能讓你受委屈?”
“不委屈啊,事情說開了就好了,你不是說過會尊重我的想法嗎?那你就聽我的。”
少女的語調軟軟的,即使故作嬌蠻也會不會讓人厭煩。
宋晚親眼目睹,上一秒還恨不得毀滅世界的裴頌下一秒就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好,甚麼都聽你的。”
裴頌把人都撤了回去,宋晚的過敏也越來越嚴重,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她看到姚淑芬神情複雜,“今天的事......多虧了你,等你病好了,回家一趟。”
宋晚無聲的笑了。
她知道,目的已經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