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許家以前也是大戶人家,良田幾十畝,不愁喫穿。

許老爹上過私塾讀過書,只是沒有天分,考了幾年都沒考上。娶了鄰村屠夫王家的女兒。

王氏嫁給許老爹,着實算是高攀了。

彼時許老爹有個紅顏知己,從小服侍他的丫鬟。

王氏進門生下許一江後第二年,丫鬟就有了身孕。

王氏氣的牙癢癢,面上卻不動聲色。好喫好喝的供着。

等到懷孕八個月時,王氏給丫鬟下了滑胎的藥。

丫鬟大出血死了,孩子卻命大的活了下來。就是許二泉了。

這是王氏的心病,自此許二泉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好在那時尚在人世的許老太太,時時照顧,許二泉才安穩活了下來。

二十年前,許老太病逝,許二泉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十三年前,戰亂不斷,各地流寇四起,許家受了波及。

先是家中被盜,錢糧被搶,後又因爲經營不善,良田漸漸變賣,只剩下幾畝,勉強餬口。

到最後,連老宅都賣了,一大家子搬到這裏,靠着幾間破土屋遮風擋雨。

許老爹不通俗世,家中情況多由王氏做主。

慢慢的,這家裏也沒他說話的地方了。

雲錦想着這些糟心事,就覺頭疼。

現在她成了許織錦,以後若要清靜的過下去,怕是有的磨了。

織錦的悠閒養傷時間,只有短短几天。

自從許水仙再次來看她,發現她能喫能喝能懟人後,就衝王氏偷摸打了小報告。

趁着許二泉夫妻和小明安下地幹活時,王氏帶着許水仙,後面跟着看熱鬧的許小花。

硬生生把織錦從板牀上拽了下來。

織錦正發呆呢,被突然一扯,差點又撞了腦袋。

王氏大着嗓門道:“都好了還裝甚麼裝,家裏不養閒人,好了就給我割豬草去,否則今晚沒飯喫。”

織錦揉着暈乎乎的腦袋,心頭一陣火起。

她的內傷雖說好了,外傷還在呢。

何況這幾天喫的都是甚麼?不是清水粥,就是窩窩頭。

就這,柳氏每次給她端飯時,都要被王氏指桑罵槐好一陣。

地裏的重活累活都是柳氏夫妻做。

小明安也跟着幫忙。

三人還養不起她幾天嗎?

無非是王氏看她閒着不爽。

她抬眼一看,瞧見王氏滿臉的嫌棄,和許水仙幸災樂禍的眼神。

王氏斜睨着她:“怎麼,我的話你也敢不聽?”

許水仙笑嘻嘻的遞過來一把鐮刀,和一個半人高的竹筐,“大姐姐,快點去吧。”

“二妹妹,你們不和我一起去嗎?”

許水仙高傲的道:“後山藤蔓多,天又熱,容易傷了我和小花的臉。反正大姐姐你嘛,也無所謂。”

許水仙十四歲,許小花十六歲,正是豆蔻年華,身材苗條,膚白貌美。

比起豆芽似的織錦,確實養眼的多。

王氏還指望着兩人嫁個好人家,幫襯家裏一下,自然捨不得。

便不耐煩的呵斥道:“別磨磨唧唧的,天都快黑了。還不快去!割不滿一整筐,別想回來喫飯!”

織錦握着鐮刀,恨不得一刀砍在三人身上。

深吸了一口氣了,織錦不發一言的背起竹筐,晃晃悠悠的朝門口走去。

爹爹孃親不在家,她就是反抗也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織錦可不打算真的老老實實的去割豬草。

這麼大的竹筐,她一個人,不割個兩三天,能割滿纔怪。

走出破敗的大門,不遠處的路口處三三兩兩的坐着幾個老人,在話着家常。

見織錦過來,其中一位關心道:“織錦,這麼快就去幹活了?身體怎麼樣?”

織錦心中感慨,外人都比許家那幾個冷血自私的好。

揚起一抹乖巧的笑容,回道:“吳嬸好,已經好多了。謝謝吳嬸關心。”

說完卻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子。

配上瘦弱的身體,和依舊蒼白的小臉蛋,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果然,吳嬸不放心的追問道:“你這明明還虛的很,怎麼不在家裏好好休息?”

織錦欲言又止,低頭扯着衣角,小小聲道:“孃親不在家,奶奶讓我去割豬草。不然,不給飯喫......”

“吳嬸,我先走了。”

不待吳嬸說話,織錦拖着虛浮的步伐往前走,沒走幾步,突然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嚇了衆人一跳。

吳嬸反應最快,連忙上前扶起織錦,口中不停喚道:“織錦,織錦,醒醒......”

又抬頭喊道:“快,去把二泉夫妻兩個喊回來!”

織錦死死閉着眼睛,躺在吳嬸懷裏。

她也是沒辦法纔出此下策,許家那些人擺明了不會心疼她。

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們收斂點。

沒一會,許二泉夫妻帶着小明安,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

從吳嬸懷中接過氣息微弱的織錦,柳氏心都要碎了。

不是織錦演技到了登峯造極的程度,實在是她的身體情況也比這好不了多少。

衆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經過一說,小明安急紅了眼眶,要去找王氏說理。

這次柳氏沒有攔着他。

怕兒子受欺負,許二泉也跟了上去。

接着,就聽到許家宅子裏,王氏特有的那罵罵咧咧的大嗓門。

衆人甚至斷斷續續的聽到“賤人”“賠錢貨”等字樣。

柳氏抱着織錦的手微微發抖。

吳嬸脾氣火爆,爲人直爽,最先聽不下去,邁着氣沖沖的步子就朝許家走去。

柳氏抱起織錦,在其他人的簇擁下,走在後面。

抱起後,柳氏才發現,織錦輕的可憐,十五歲的女孩不到七十斤,一陣大風就能吹走。

王氏走出大門,正遇上了吳嬸。

劈頭就問:“許織錦那小賤人呢?讓她去割豬草,竟然給我裝暈,看我不打死她。”

吳嬸可不是許家人,自然不會慣着王氏,怒極反笑道:“王大娘,這古話說,虎毒尚不食子。織錦就算不是你的血脈,也是許老爹的親孫女。你這把她往死裏了逼,可是連牲口都不如。”

吳嬸也是狠人,一句話不僅罵了王氏,還往她的心口上戳了把刀子。

王氏平時對許二泉一家就極爲刻薄,對兩個孩子更是非打即罵。作爲鄰居的吳嬸,早就看不過眼了。不過這是人許家的家事,她一外人不好插手。

這次王氏撞到了她頭上,織錦又着實可憐。

吳嬸終於能出一出惡氣,可不管會不會氣壞了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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