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命抵一命

不管寧夏怎麼推搡,那幾個保鏢都如老僧入定一般擋在門前,也不開口回應她。

本來剛出獄的寧夏又沒有甚麼力氣,推搡了一陣也沒有再掙扎了。

她不知道傅司寒是怎麼想的。但是白菁菁的情況很嚴重,她的左腿裏被折斷的骨頭戳傷,裏面已經化膿了,難道沒有人發現白菁菁大腿上有一個血包麼?

她不是聖母,如果有選擇的話,她當然不會救白菁菁了。但是,傅司寒這個人讓她害怕得頭皮發麻。

如果在她看護白菁菁的期間,這個女人出了甚麼事,她相信傅司寒一定會拆了她的骨頭,喫她的肉,喝她的血的。

她不傻,不能爲了一個另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命也給搭進去。

依照傅司寒對白菁菁的重視程度,這個男人應該會每天過來,到時候找個機會一定要跟他說明白。已經背了一個鍋了,她可不想再背一次害死白菁菁的鍋了。

要是白菁菁再有甚麼意外,恐怕就不是五年了……一想到這,寧夏渾身的雞皮疙瘩直冒。

“寧夏,張醫生讓你下去!”樓道里響起一聲吼聲,很快就有三四個護士上前,要把她帶走。

寧夏原本以爲這幾個保鏢會攔着護士的,卻沒想到他們卻直接漠視,任由這幾個護士把她拖走。

二樓最偏遠的一個房間裏,張欣兒倚靠在門框上看着渾身是水,狼狽至極的寧夏冷笑,“從今天開始,醫院住院部的廁所你包了。若是讓我知道,有病人投訴廁所不乾淨的話,你就等着吧!”

“傅先生說,只讓我照顧白小姐。”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寧夏心裏炎涼。她現在可不就是人人可欺的麼?

“呸!白小姐也是你有資格照顧的?”其中一名護士惡狠狠地道:“實話告訴你,白小姐的主治醫生是我們張主任,留學歸國的海歸博士張醫生!你算甚麼東西!”

寧夏愕然,張欣兒甚麼時候成了海歸的博士了?她不是一個三流學校畢業的普通學生麼?

忽然間,她似乎又明白了甚麼。寧夏看着張欣兒,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張欣兒,你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死白菁菁的!你明明知道……啊!”

還不等寧夏說完,寧夏撐在地上的手就被張欣兒用腳死死地踩住了。

張欣兒狠狠地碾壓了幾下腳底的手,面目猙獰,“你一個連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勞改犯在這裏瞎說甚麼!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出去亂說半個字,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你別忘了,現在可沒有甚麼寧家給你撐腰了!”

張欣兒眼神示意另一名護士將溼了的拖把直接扔在寧夏的身上,轉身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寧夏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整個右手都疼得在顫抖,幾根手指也被張欣兒踩得麻木了,手背上的皮也被磨掉了幾處,痛得厲害。她坐在地上緩了好久都沒有緩過勁來。

看張欣兒過激的反應,她分明就是知道白菁菁的致命傷,而且刻意買通了護士不告訴傅司寒。只是,她也不知道張欣兒這麼做是爲了甚麼。

她難道不知道傅司寒瘋狂起來有多讓人害怕麼?她這個活生生的例子難道還不夠明顯?有甚麼樣的利益驅使能讓張欣兒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害白菁菁?

總不會是看上傅司寒了吧?

除了這個,寧夏還真想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了。

不知不覺,寧夏就在第一人名醫院做了兩個月的“保潔阿姨”了。

而這兩個月,她都沒有再見到過傅司寒。哪怕每次她在八樓打掃衛生間的時候,刻意停留,也沒有再見到過那個男人。從張欣兒那裏洞悉的“祕密”也沒有機會告訴他。

白菁菁的事情宜早不宜遲,她必須找到機會見到傅司寒。不然,白小姐出了甚麼意外,她可是擔當不起的。

寧夏嘲諷一笑。回到剛剛清理好的二樓衛生間最後一層隔間中,坐在馬桶上暫作休息。

第一人名醫院住院部一共有十三樓,而這十三樓的女廁所都是她一個人的,基本上一干就是一天,甚至一天都幹不完,因爲光是一層樓就有兩個大的公共衛生間,所以即便是兩個月了,她都沒有機會再去給白菁菁做一次檢查。只有當每次打掃衛生到了八樓,纔有機會在那裏駐足一會兒,等傅司寒。

以前她還沒有發覺,直到現在她才清楚地知道原來社會並不善良。

以前她還是寧家大小姐,還是第一人名醫院招牌的時候,人人都尊敬她,見到她都要叫一聲“寧教授”或者“寧小姐”。

現在呢?人人對她避之如蛇蠍,就連張欣兒這種人都能隨意地騎在她的脖子上。

寧夏曲着腿,環抱着自己。她永遠也無法忘記傅司寒當着她,當着她媽媽,當着寧家的面下的三條命令。

他說:“要我放過寧家,可以。”

“第一,召開新聞發佈會,將寧夏從寧家除名。”

“第二,抹去寧夏之前所有的學歷和榮譽。因寧夏在初中打架滋事,被開除。定檔,初中未畢業。”

“第三,送她去監獄反省。爲期十年。”

傅司寒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重錘,一錘一錘地擊打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

她還記得,當時母親特別憤慨,指着傅司寒痛聲罵他沒有證據。但是傅司寒心中一心認定她就是害得白菁菁摔下樓梯的兇手,又怎麼可能憑母親一兩句話就能善罷甘休?

她記得,是母親把她護在身後。一身驕傲的媽媽,從來都沒有對誰軟弱過的媽媽求饒了。

她跪在傅司寒面前,匍匐着去求他,求他放過她,可是傅司寒卻無動於衷,一心只想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

最後,求情無果。她只記得,媽媽摩挲着站起來,留着淚對傅司寒說:“我不管你心中是怎樣認爲的。但是我相信我的女兒。如果你要一命抵一命,那就用我的命來還!我只求你,放過我的女兒!”

在衆目睽睽之下,她的媽媽,在那種時候唯一相信她、保護她的媽媽一頭撞上面前的柱子,當場死亡。外公也心臟病復發搶救無效。只那一刻,寧夏就已經失去了全世界。

可是,到最後,傅司寒也沒有放過她。或許他有一絲動容,否則又怎麼會把十年改成五年呢?

寧夏抹去眼眶下的眼淚,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若是知道媽媽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保護她,她寧可坐十年牢,也不想失去愛她的媽媽。

“寧夏,傅先生來了,要見你!動作快點,別磨蹭!”空蕩的衛生間響起一陣催促。

寧夏連忙把臉上的眼淚抹乾淨,脫下清潔工衣服,換上其他衣服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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