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魂無魄之身

第五章 有魂無魄之身

可手上實在沒力氣,眼前一黑,徹底暈死過去。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頭疼欲裂,身上傷口還有隱痛,不過已經被包紮好。抬眼看去,發現自己在一個鋪子裏,牆壁四周掛着不少竹篾、油紙,屋裏有股薰香,是獨特木材的天然香味。

“醒了?”

一句熟悉的聲音傳來。

往四周看去,沒見着人,目光移到地上,虎頭虎腦的小紙紮人正瞪着雙眼睛,傻傻地盯着我。

我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掏出打火機點着,呈防守狀。

小紙人見我點打火機,嚇極了,瘋狂跑出去:“爺爺,他又玩H!”

甚麼情況!

單眼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手裏拎着止血膏藥,慌裏忙張說,你傷口還沒徹底癒合,有話好好說,把火放下,把火放下。

我指定不能放下!

“歸南鳴呢?”我問道。

“不知道呀,我救了你。”阮小山趕忙解釋道,又衝我晃了晃手中的止血膏藥。

他救了我?

阮小山不是與歸南鳴一夥的麼?

小紙人在一旁氣鼓鼓地補充道:“我爺爺躲在草叢裏,等了你一晚上,把你給救了,不然你早被姓歸的砍死了。你竟然恩將仇報要燒我,壞蛋,大壞蛋!”

我雖不信,但身上包紮着的傷口以及阮小山手中的止血膏藥不假,暫時先把打火機給滅了,說道:“別玩這套!我再解釋一遍,陳諾跟我去酒店,是叫我抓猴精救她姐姐。我們半點關係沒有,你趕緊叫姓歸的放了我!”

經過他們一番解釋,我才明白過來。

阮小山是一個卜師。

歸南鳴昨天來找他,說自己未婚妻陳諾不見了,也不接電話,希望他能幫忙找找。阮小山也不知道歸南鳴啥底細,拿着陳諾生辰八字,用梅花易數一算,算出陳諾人在西方。於是,他偷偷派出阿虎(小紙人)去找,結果發現,陳諾在酒店。

那時,我剛從酒店裏背陳諾下來,趕去醫院,阿虎就一直跟着我。

可那破醫院是幾十年前燒掉的廢墟墳塋地,裏面全是陰魂,阿虎不敢進去,阮小山就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了歸南鳴。

歸南鳴知道一個男人揹着陳諾從酒店出來,大晚上還去了墳塋地,氣急敗壞,帶着一幫人匆匆趕來。

阮小山作爲卜師,不明白我們之間恩怨,拿錢後走人。

可他走之後,覺得很不放心,回頭看到我們打架一幕,心裏非常內疚。於是,趴樹叢中等我,並把我給救了。

我聽完都傻了。

我現在這個死樣子,他們應該沒必要說假話騙我。可阮小山剛纔說測方位之事,實在太玄乎。

陰陽行當,分山、醫、命、相、卜。五門同宗同源,但各有側重。

山重驅邪打災,醫者行世救人,命乃修道煉丹,相則觀風望水,卜測吉凶禍福。正經道觀裏的道士,五門均會涉獵,但人精力有限,五門駁雜,無法全通,往往注學其一。

常人接觸最多的風水先生,大多隻懂選陰陽宅,別說驅邪捉妖了,逮條狗都費勁。拿我二叔來說,他講的大部分是山門驅邪打災內容,至於像金鐵赤筋面相那種,只偶爾提及,不是他不教,而是老頭不精通。

單眼卜師阮小山,模樣看起來有點傻愣,但僅靠生辰八字就能算出陳諾方位,手機定位麼?還有,小阿虎這個會說話的紙人到底是甚麼玩意兒?

小阿虎看出我的疑惑,背起手,洋洋得意,搖頭晃腦道:“我本是鉢山妙龜觀坐香小紙人,受千年香火祭拜,聚三界殘魂,成有魂無魄之身,精通醫、命、相之術,獨不懂山、卜之藝。我師父馬真人叫我下山歷練紅塵兩年,拜卜師爲祖父,山師爲父親,五門融通,便可聚魄歸身。爾後,回到妙龜觀,坐轉輪塔七七四十九天,我就可以成爲人啦!”

有魂無魄之身,還精通醫、命、相之術?

他咋不上天呢!

我見他正兒八經吹牛逼的樣子,頓時樂了。

二叔曾說過,封魂在紙紮人身上,讓紙紮人開口說話,倒有些高人可以做到,但大部分都是靠陰陽師意念傳遞,紙紮人只不過是媒介。看來阮小山有大能耐,小阿虎顯然是他弄得一紙紮小跟班。但他反倒吹得自己跟佛主座前聽經成仙老鼠似的。

我忍俊不禁:“那甚麼......小阿虎,你既懂醫、命、相之術,我考你一件醫門問題。我們村有一頭小母牛便祕,村民請來個獸醫,結果,獸醫竟把小母牛給治死了,你猜猜怎麼治死的?”

小阿虎愣了,大眼睛忽閃忽閃。

阮小山傻傻地問:“怎麼死的?”

“把小母牛吹死了唄!”

阮小山滿臉尷尬。

小阿虎生氣了,手指着我,氣鼓鼓地說:“你個壞蛋在嘲笑我!!”

這小傢伙實在太好玩了!

我問:“你師父叫你從山上下來,拜了卜師做爺爺,那山師爸爸哪兒去了?”

小阿虎嚴肅回答:“靠機緣,暫時還沒相認!”

我逗他道:“我倒懂些山門手藝,你當我兒子唄。”

話一出口,我立馬後悔了。他叫阮小山爺爺,那我豈不是反成了阮小山兒子?這事打死我也不幹,剛想跟他說開玩笑的。

沒曾想,小阿虎聞言,“哇”地一聲哭了,雖然沒眼淚,但他越哭越傷心,倒像是死了親爹一樣。

“爺爺,我不想他做我爹!”小阿虎轉頭委屈巴巴地對阮小山說。

阮小山長長嘆口氣,搖了搖頭。

甚麼情況!

他還真認我了?

我趕忙說:“不不不,小阿虎,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

阮小山見我反悔,急了,扯住我:“那可不成啊!阿虎下山之前,他師父囑咐阿虎‘見卜師呼孫則爲祖,見山師喚兒則認父’,你是第一個叫他兒子的,所以必須得認,不然阿虎要丟魂。”

“你別扯蛋!他是咋認你做爺爺的?”我問。

“去年冬天,我上山挖竹子,見到一株山筍,不由自主地念叨‘大筍子,好筍子’。結果,阿虎正坐在那棵竹子樹上面,他認爲我是叫他‘大孫子、好孫子’,然後就一直跟着我了。”阮小山一臉無奈地解釋。

我非常無語,阮小山咋這麼憨呢!

“那你是卜師,這事兒逃不了。我又不是山師道士,不符合他認爹的前提!”

“你在醫院會用陰馬訣打鬼,這是陰山派獨有符咒,最正宗山師道士無疑。”

“啥派?”

“陰山派。”

我倒知道茅山、閭山、靈寶、淨明、嶗山,獨獨不知道陰山。二叔教給我驅邪打災符咒,竟然是甚麼陰山派的?難怪陳諾姐姐肚子裏的妖孩說我是陰山道士。

老頭子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

我瞬間覺得有些興奮,咱道術也是有門派傳承的,不是野狐禪,趕忙問道:“陰山派是不是很牛逼的名門大派?”

阮小山愣了下:“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只是跟着二叔打仙樁時學過一些符咒。

見阮小山臉色古怪不吭聲,我說你倒說話呀。

他回嗆我道:“我是卜師,山師道士之事不大清楚。但我聽別人說,正經道士驅邪捉妖,不正經道士奴鬼弄妖。”

“你啥意思?”

“陰山派都是不正經的道士!”

我白他一眼:“胡說八道!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胡辣湯店消血災,快捷酒店驅猴精,荒廢醫院爆揍鬼,怎麼就不正經了?!”

阮小山想了想:“我也只是聽說而已,陰山派正不正經,你回去問問你二叔唄。不過,你印堂清朗、顴帶俠氣、眉順目正,主心善純良,尚義四方,這也是我救你的原因。”

這阮小山,盡瞎說大實話!

我當然得問二叔。這麼些年,老頭到底灌輸了些啥破玩意兒在我腦子裏。

想到此,我趕忙起身,對還在哭的小阿虎說,你可別哭啦,改天登門拜謝你們相救之恩,我有事得走了。

小阿虎見我要走,抹了抹沒淚珠的眼睛,一把扯住我褲腿:“不行,你必須做我爹!這是我師父規定的,我不能違反。”

我欲哭無淚。

“你剛纔不是不願意嗎?我也不願意給你爺爺當兒子!這樣吧,改天我介紹個正經的山師道士給你,成不成?”

“不成!”小阿虎小臉堅毅:“我哭是因爲夢想中的父親是個斬妖除魔、飛天遁地的人,沒想到是一個被別人摁住喫屎的蠢傢伙,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受點委屈了。”

他還受委屈?

正糾纏間,鋪子外傳來銀鈴般的聲音:“請問阮師傅在嗎?”

陳諾!

我一下慌了。

這姑娘簡直是我災星,我可不想再遇見她,別到時真的全屍都留不下,趕忙對阮小山說:“兄弟,我得藏一下,你千萬別說見過我。”

阮小山點點頭說好。

我急忙藏進衣櫃裏,小阿虎也急匆匆地藏了進來。

“你進來幹嘛?”我低聲問道。

“回爹話,我會驚嚇人魂,看到我的人容易被嚇出病。”小阿虎認真地回答。

還挺善良!

我聽到阮小山在外面與陳諾交談。陳諾聲音有點低,我聽不大清楚,但阮小山的聲音我卻聽到兩句。

“我沒有他八字,沒法找到他。”

“咦,她應該是早進了豆腐乳罐子的人啊......死人不是找不到,按規矩我不能找。”

豆腐乳罐子專指死人。

死人骨灰盒像豆腐乳罐,陰陽行當一般用這種方式來隱晦表達。

一會兒之後,陳諾走了,阮小山進屋。

我問阮小山咋回事。

阮小山皺眉說:“陳諾聽歸南鳴說,昨晚是我測算出她的位置,她今天過來叫我幫忙找人。”

“她找誰啊?”

阮小山說:“共兩個人。一個是你,我告訴她沒有你的八字,找不到。”

“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陳諾的姐姐,這人死了快一年了,按規矩我不能找。”

陳諾姐姐是個死人?!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字號變小 字號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