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兮兮詫異，連忙將人扶了起來，“你這是做甚麼？”
傭人嗓音顫顫巍巍，帶着哭腔說道：“老夫人不讓我們在您面前提沐小姐的事。”
顧兮兮頭疼。
她隱約猜到了這位沐小姐的身份，卻又不好跟傭人確認。
她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老夫人此事。”
傭人連連道謝：“謝謝少奶奶。”
家裏沒有能管事的人，又不能任由對方在外面大吵大鬧。
顧兮兮先送時霆域回房，再下樓去看那位沐小姐。
她剛到門口，沐曉棠就不鬧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走來的顧兮兮，冷聲問道：“你就是霆域娶的女人？”
顧兮兮點了點頭，“我是霆域的妻子。”
沐曉棠冷嗤了一聲，“你也配？”
顧兮兮不卑不亢地回道：“配或者不配，我和時霆域是夫妻，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沐曉棠神情驟然扭曲起來。
沐曉棠打量顧兮兮的時候，顧兮兮也在打量沐曉棠。
沐曉棠生得很美，個高頭小腿長腰細，十成十的大美人兒。
她看着沐曉棠問道：“你是霆域的前女友嗎？”
沐曉棠表情猙獰道：“甚麼前女友？我就是他女朋友！”
顧兮兮驚訝得瞪大眼睛。
現任女友？
不是前任女友？
顧兮兮爲自己的自作聰明感到羞愧萬分，她以爲自己猜到了對方身份，所以坦然前來，卻不料自己竟成了跳樑小醜！
顧蓉蓉是她感情中的介入者，她承受過被背叛的痛楚，她痛恨所有的第三者。
現如今，她竟然成爲了別人關係中的第三者！
沐曉棠見顧兮兮驚訝，稍稍收斂了自己狠厲的表情，做出一副高高在上雲淡風輕的模樣：“時霆域呢？你叫他出來，我要和他當面說。”
顧兮兮皺眉。
時霆域變成植物人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不算很長，但也不算特別短。
男女朋友如此親密的關係，面前的人怎會不知道時霆域現在根本無法和她說些甚麼。
沐曉棠見顧兮兮不動，勃然大怒道：“我剛剛瞧你知道我身份後的驚訝表情，以爲你還要點臉面，卻不曾想你就是個臭不要臉的賤人！”
她說着就要往裏面衝，卻被傭人攔了下來。
沐曉棠衝着屋內大喊：“時霆域，你給我出來！你有本事娶別人，怎麼沒本事來見我！”
顧兮兮看着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變成了潑婦模樣，心情複雜極了。
她轉身看着沐曉棠的背影：“你喊叫了半天，他都沒有回應你，你難道沒有想過，他根本不能出來見你嗎？”
沐曉棠驚訝，回頭看向顧兮兮，“你是說他不在家？”
顧兮兮準備告知她，時霆域現在是個植物人的事。
身爲“現任”女友，卻不知道此事，未免太奇怪了些。
老夫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已經和霆域分手三年了，還來我們時家鬧甚麼鬧？”
顧兮兮回過頭，看見老婦人從車上下來，連忙過去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走到沐曉棠面前，一巴掌扇在沐曉棠臉上，“沐曉棠，我生平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沐曉棠捂着被打的臉，羞憤欲死。
她咬緊後槽牙忍下一切，抬起頭眼眶含淚地看着老夫人，“奶奶，我......”
老夫人面色冷凝地打斷她的話：“你不配叫我奶奶！”
沐曉棠攥緊了垂在腿邊的另一隻手，狠咬了一下內嘴脣後重新說道：“我還愛着霆域，很愛很愛。”
沐曉棠說話的時候，下睫毛不堪重負，淚珠子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生得很白，哭起來頗有點我見猶憐的意味。
顧兮兮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想着沒有男人能拒絕她此時的眼淚。
可惜她面對的，是兩個女人。
老夫人冷漠地問道：“如果要你一輩子給他擦拭身體，照顧他喫飯，給他端屎端尿，你也還愛他嗎？”
沐曉棠一怔。
就連往下掉落的眼淚也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掛在下睫毛上保持着將落未落的姿態。
老夫人看沐曉棠這反應，心裏就明白了答案。
她看着沐曉棠說道：“滾吧。”
沐曉棠心慌得厲害。
她攥緊了拳頭，嘴脣顫抖着問道：“霆域他......他怎麼了？”
老夫人見她不到黃河心不死，冷漠地說道：“霆域成了植物人，很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她不欲和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多說甚麼，看向傭人說道：“沐小姐如果不願意離開，你們就送沐小姐離開。”
傭人垂頭應道：“是。”
老夫人看向顧兮兮，“我們走吧。”
顧兮兮點頭，扶着老夫人進屋。
老夫人的身體還算硬朗，平日裏不需要攙扶，顧兮兮攙扶着老夫人，無非是想顯得親密一點，打消沐曉棠吃回頭草的想法。
老夫人知道顧兮兮的心思，也有着同樣的想法，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拒絕顧兮兮的攙扶。
進了屋，老夫人拍了拍顧兮兮的手，示意她可以鬆開手了。
顧兮兮垂眸道歉：“奶奶，沒能獨立處理好這件事，讓你費心了。”
她對時霆域的過去一無所知，現在肚子裏又懷着孩子，實在拿捏不好面對時霆域前任的分寸。
老夫人拉着顧兮兮在沙發上坐下。
她握着顧兮兮白嫩的手，愛憐無比地說道：“應當是我向你道歉纔是。”
“我不知道沐曉棠會找過來，所以沒有跟你提過她的事，反倒是讓你遇事的時候感到不知所措。”
顧兮兮輕輕搖了搖頭：“奶奶，我沒關係。”
老夫人心下了然。
這個孫媳婦嫁入時家，爲的是她父親的救命錢，不是因爲感情，所以並不在乎自己孫子從前與其他女人的糾葛。
即便如此，她還是將沐曉棠的事如實相告，希望顧兮兮日後再對上沐曉棠能有點心理準備。
“沐曉棠是霆域大學時候談的女朋友，她想要去國外學跳舞，兩人就分了。”老夫人輕嘆一聲，“也不知道她發甚麼瘋，分手那麼久了還回來鬧。”
顧兮兮當然知道事情不如老夫人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如果只是大學戀愛時一段普通的戀情，老夫人作爲家裏人，又怎麼會知道沐曉棠的存在？
顧兮兮抬眼問道：“她是霆域的摯愛嗎？我的意思是......她是霆域曾經想要結婚的對象嗎？”
老夫人點頭，“是的。”
顧兮兮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老夫人說道：“兮兮，你現在是霆域的妻子，沐曉棠只是過去式。”
顧兮兮回道：“我知道的，我不會給她再一次傷害霆域的機會。”
她對自己的植物人老公充滿了愧疚，也充滿了感激。
她不希望自己的恩人再被欺負。
老夫人對顧兮兮的態度十分滿意。
她要的就是這種拎得清的孫媳婦。
靠利益維持的關係，往往比靠感情維繫的關係更加牢靠。
如今時霆域躺在牀上醒不過來，也不需要經不起試探的虛情假意，切切實實的照顧比甚麼都重要。
老夫人說道：“你去照顧霆域吧。”
顧兮兮點了點頭，上樓去了。
時霆域躺在牀上，顧兮兮坐在旁邊，一條腿踩在地上，一條腿跪在牀上，給時霆域按揉腿部肌肉。
植物人常年躺着不運動，如果不替他活動手腳，肌肉會逐漸萎縮，以後即便醒來，身體機能也會大幅度削減。
顧兮兮給時霆域按揉着小腿，說道：“沐曉棠回來了。”
說完之後，她抬頭看了眼時霆域。
既然沐曉棠是他曾經的摯愛，應該會有點反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