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鄰居家的老人

我揹着父親,將他重新放回到靈塌上面,細細的整理了他因爲雨水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頭髮,心中悲慼不已,這一連番的變故讓我心驚的同時,又不勉自責不已,我一面拿毛巾擦着父親臉頰和身體,一面哽哽咽咽的哭着,心想如果我多回來幾次,如果我多給父親打些打些電話,那或許父親就不會出這事了。

只不過,現在再說這些都是枉然!

“太歲當頭照,幽冥遊魂飄。”

“四印太歲到,任爾因果消。”

悽悽婉婉的聲音從靈堂外傳來,我頭皮猛然炸開,這不是我之前還沒回來時聽到的那首詩麼?

我一個激靈猛然起身衝向靈堂外面,卻沒看到半個人影,我心中憤懣不已,正要轉身回去的時候,卻猛然聽到身旁傳來咣噹一聲,我側臉一看,只見一個老頭弓着個腰,垂垂老矣的樣子,柱着根柺杖悠悠的走了過來,面容僵硬,嘴裏正嘀嘀咕咕的呤着這首詩。

只見這老頭面色蒼老,鬚髮皆白,面似枯木一般佈滿密密麻麻的皺紋,兩眼塌陷,如同樹身上長着的兩個蟲洞一般。

“咄、咄”,老頭不知甚麼時候竟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像是沒看到我一般,直愣愣的朝我走了過來。

我本能的朝旁邊挪了兩步,看到他弓着個背站在門口打量了我父親遺像片刻,隨後悄然轉身。

但是,當老頭從我身旁經過的時候,我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了口冷氣,發現這老頭雖然與我並肩而立,但是,在我的身影旁邊卻是空無一物。

這老頭居然沒有影子!

我倒吸了口冷氣,猛然朝着老頭撇去,而與此同時,這老頭也轉頭看着我:“就到你了!”

不待我發問,老頭徑直朝靈堂外面走去,我兩眼一撇,這才發現老頭腳上穿着一雙嶄新的黑麪白底布鞋,乾淨得一如嶄新,哪怕是渾濁的泥水流過也未能染上分毫污漬。

而與此同時,我驟然想起,之前來父親靈堂之中的那幾人不也正如這老頭一樣麼,而且,他們身上穿着的那襲黑衣不正和父親身上的一模一樣麼?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跌在地上,剛纔那些人身上穿的,全都是壽衣!

我不是怕,我是非常怕!

這所有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認知,如果說母親和爺爺的死只是一個巧合的話,那麼,父親的死我卻完全無法用巧合來形容了!

而就在此時,我手機響了,是電話。

我掏出手機一看,“爸爸”兩個字赫然在目,如同千斤巨石重擊在我胸口一般,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二話不說,飛快的朝着樓上奔去,我分明記得,父親的手機放在那裏!

整個房間沒有開燈,顯得非常的黑,只見父親牀邊的手機屏幕大亮,居然沒有鎖屏!

我倒吸了口冷氣,強壓着心頭驚駭,一把抓起父親手機一看,嚇得差點丟掉了手機。

父親的手機還真拔着我的號碼!

一時之間我真慌了神,最後還是猶猶豫豫的接通了電話,顫抖着“喂”了一聽,而與此同時,這道聲音同時從父親手機之中傳了過來。

我癱坐在原地,希望着這只是某人一個極爲無聊的惡作劇,否則,我完全想不通爲甚麼父親的手機此時還能拔通我的電話。

我深呼吸了幾次,不停的安慰着自己這只是一個巧合,或許是父親手機壞了,或許是某隻老鼠路過偶然間踩到了父親的手機。。。

我將父親手機裝在了口袋裏,顫顫巍巍下了樓,重親守候在父親身旁。

“叮”的一聲再次傳來,是短信。

“兒子,我很好,不要擔心”,一行字駭然印入我眼簾,而發件人竟然又是“父親”。

“爸”,我再也忍不住,無盡的悔恨、恐懼及無助化爲滾滾淚水流淌出來,趴在父親遺體旁邊無聲哭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意識漸漸模糊,沉沉睡了過去。

“咣噹”一聲爆響陡然將我驚醒,我眯眼一看,發現自己好端端的躺着,而我旁邊是父親的遺體。

我頓時一驚,甚麼時候我躺到父親的靈塌上面來了?

而那負責唱喪的道士則一臉呆滯的看着從靈塌上悠然起身的我,從他手中掉下的鈴鐺滴溜溜的打了好幾個旋,最後才悠悠的停在了靈塌旁邊,看他樣子應該是被我躺在父親旁邊的景象給驚呆了。

我雖然沒覺得這樣有甚麼不妥,但是這一舉動在旁人看來或許也太過驚世駭俗了些,於是我訕訕起身,一言不發的整理好了衣賞,重新跪在了火盆旁邊。

“這裏不需要你了,你走吧”,一個淡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聽後一驚,迅速抬起頭來看去,一個一襲運動服,面色陽光而且柔和的男人出現在我眼中,正是之前和我一道同行的那個中年人。

“這個。。。”,道士不知道這人是誰,有些木要訥的看向我。

我沒有出聲,心想這人倒還當真奇怪,怎麼管起我家裏的事來了?

這人來到靈堂之中,環繞四周打量了一番,最後臉上帶着淡淡笑意看向我:“你聽我的,這場面上的事不用做了,做了也沒用。”

“你是誰?”此時的我已生出了警惕之心,總感覺這人怪怪的。

“你是四印太歲命,做的越多,錯的越多,你父親因你而死,這些場面上的法事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幫助”,這人勾着我的肩膀,將我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

“你到底是誰?”我再次出聲問他,雖然對於他說的事情我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我總不能就因爲他這一句話就把父親的喪失草草收場吧!

看我再次發問,這人臉色有些焦急,“我和你打個賭,你每做一天喪事,這個村裏就會死一個人,你信不信?”

“四印太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從你出生到現在已先後有三個親人因你而死”,這人臉上帶着淡淡笑意,好像說着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一般。

聽到這話,我頓時如同暴怒的猿猴一般,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聲吼道:“你倒底是誰?”

說實話,他這一番話直接擊中了我的軟肋,也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不管爺爺、父母是否是被我剋死的,但因我而死已是不爭的事實。

而且,他所說的事情是幾乎全村都知道的事,在我看來,此刻他所說的這番話對我來講無疑是赤果果的挑釁和嘲笑。

這人頓時不再出聲,臉上露出一股無奈的笑意,搖了搖頭之後道:“我的身份暫時不宜對你明說,你只知道我是來幫你的就行了。”

說完這話之後,這人將我抓着他衣襟的手輕輕一拔,隨後轉身離去。

我回到靈堂,只見這道士正一臉驚恐的看着父親的遺體,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發現不知甚麼時候父親的右手已然抬起,伸出食指指向了一個方向。

“怎麼回事?”我心中咯噔一下,沉聲問道士。

“這活我接不了,我先走了”,道士咣噹一聲扔下手中鈴鐺,調頭就跑。

而就在此時,一聲痛哭響起,是從隔壁鄰居那邊傳來的。

我皺了皺眉頭出門一看,只見霎時間鄰居院前已圍滿了人。

“你每做一天喪事,這個村裏就會死一個人,你信不信?”中年人的話猶在我耳畔迴盪,我頓時想起了昨晚從隔壁走出來的那個神祕老頭,頓時心中一驚,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邊看去。

而就在此時,隔壁陡然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聽到這鞭炮聲,我頓時腳下一個踉蹌,只覺兩眼發黑,差點栽倒在地。

我南嶺村,平白無故放鞭炮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家裏新添後輩子嗣,一種則是家裏死了人!

從現在情況看,很顯然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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