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務二(地獄):畫廊裏的畫在哭,快幫幫它吧。
任務要求:請找到畫廊裏的畫,並於今夜01:30分,盯牢畫廊裏的畫,切記,萬不可移開目光,限時15分鐘。
15分鐘後任務自動成功。”
黑暗中。
藉着手機蒼白的光亮,許半城把賬簿上的任務二讀了一遍。
把賬簿放在櫃檯上,許半城擰了把T恤,冰冷的水“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雖然是夏天,但此刻畫廊裏陰冷陰冷的,溼潤黏膩的衣服貼在身上,寒意跟尖刺一樣,不停往他骨頭縫裏鑽。
許半城打了個哆嗦,瞥了眼手腕上的電子錶。
01:15。
留給自己休息的時間不多了。
許半城低聲罵了句,
“他孃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隨後,他走向櫃檯角落,把扔在地上的畫撿起來。
畫是朝下的。
許半城把畫反轉過來。
看着畫上的人,他“嘶”了一聲。
雖然知道畫上的內容,但當他再次看到女人那雙佈滿血絲與瘋狂的雙眼時,還是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要盯着這個女人15分鐘?
好看是好看,這眼神也太嚇人了......”
話雖這麼說,但我還是將畫倚在櫃檯上,搬着凳子坐在畫前,盯着手腕上的電子錶。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1:30!
許半城抬起頭,硬着頭皮盯起畫。
畫,是一副寫實的油畫。
畫的背景是一間畫室,隱約能看到黑板、畫板與畫架。
最左邊,陽光灑進畫室,潔白的窗簾隨風擺動。
最右邊,畫室的門半闔着,一團黑影堵住門。
畫的正中間,穿着紅裙的女人端坐着,如瀑長髮傾瀉而下,擋住她姣好的小半張臉。
她側着身子,一雙佈滿血絲與瘋狂的紅眼睛,嘴角繃得筆直,正死死瞪着畫外人。
許半城回過神,打了個寒顫,
“長得倒是很漂亮,就是這眼睛......
也不知道是誰畫的。”
許半城一邊琢磨着畫,一邊在心裏默默計算流逝的時間。
他不敢挪開視線,就怕稍稍一不小心,任務失敗了。
“十五分鐘,有這麼長嗎?
哎,希望不要再出甚麼事......”
許半城雙手撐着膝蓋,坐在黑暗裏,藉着幽暗的月光,集中注意力,死死盯着畫。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溼噠噠的,貼在身上,讓他又冷又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許半城覺得,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
寒意從他的腳底板往上竄,沿着褲管、一點一點往上爬,最後爬到他的腦子裏,讓他的思維慢下來。
許半城緩緩吐出一口白氣。
隔着朦朧的白氣,許半城看着畫上的女人衝他笑。
美人笑起來,就是好看......
等等。
許半城瞪大眼睛。
她又笑了!
這回,畫上的女人保持着笑容,這笑容裏滿是瘋意,就好像在嘲笑他,命不久矣。
突然,許半城身後傳來“嘩啦”一聲響動。
黑暗中,許半城渾身繃緊,差點就挪開目光往後看。
他記得,在他身後是青銅水缸。
可水缸裏,除了他那柄水果刀外,甚麼東西也沒有。
那。
這個破水而出的,是甚麼東西?
破水聲消失後,甚麼聲音也沒有了。
許半城吞了吞口水,搭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拳。
人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中,其實不是甚麼都聽不到的。
反而,能夠聽到各種各樣平時根本聽不到的細微雜音。
那些聲音,有些像是窸窸窣窣的小蟲,有些像是詭譎莫名的低語,還有些,則完全辨別不出是甚麼聲音。
其中,那些細碎的低語聲,最爲強烈。
許半城感覺,彷彿在這片黑暗中,畫廊的角落裏,此時有許多不可名狀的人,正看着他,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感覺心裏一陣陣的發毛。
許半城微微發抖,他覺得現在比剛纔更冷了。
他緩緩挪動了下僵硬到發疼的雙腿,這纔想起自己的手腳能動。
他舉起手,湊到脣邊輕輕呵了口氣,隨後用餘光,看到手腕上電子錶上的時間。
1:40。
太好了!
只剩五分鐘。
許半城遲鈍的目光迸發出希望,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狠狠一拍臉頰,打起精神盯住畫。
1......
2......
3......
......
許半城默默在心裏數着秒,只盼這五分鐘能飛速過去。
就在許半城數了不知道一百多少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從水裏搬起一人多高的冰塊、貼在他後背一樣。
既冰冷,又黏膩。
等等。
不對勁!
那不是錯覺!
此時此刻,的確有甚麼東西緊緊貼在我後背上!
那冰冷的感覺,甚至比剛纔在水裏的時候還要冰涼。
猛然間,有一隻手,慢慢摸上了許半城的脖子。
許半城臉色發白,下意識憋住氣。
這隻手,和背上傳來的溫度一樣冰冷,它在許半城的脖子上停了數秒,又緩緩順着他的下巴、爬上了他的臉頰。
這手的手指很纖細,像是女人的手。
許半城不敢挪動半分,只能梗着脖子,默默感受這只不像是活人的手,在他臉上游走。
恐懼間,許半城腦子轉得飛快。
他要是沒想錯,此刻,他背上正趴着個人,而這人,還把手伸了過來。
可他並沒有感覺到背上的“人”的呼吸。
甚至,連重量也沒有。
但現在,許半城顧不上這些了。
他緩緩舉起手臂,用餘光看向電子錶。
1:44:50
51、
52、
53、
......
還有幾秒,任務就完成了!
許半城那張、被冰冷的手撫摸得僵硬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可突然,那手摸到許半城的左眼時,涼意瞬間抽離。
不等許半城細想,他感覺後腦勺一股冷風擦過,他下意識抱頭往前撲,摔倒在地。
“噌!”
臉色煞白的許半城從地上爬起,他環顧四周,甚麼也沒有。
但當他看向那幅畫時,臉色大變。
畫上的女人仍然在笑,而畫前三厘米處,正正插着那把本該躺在青銅水缸裏的水果刀。
許半城癱在地上,瞪着那把水果刀,心裏直後怕。
剛纔,要是他沒躲開。
這把刀,正正好會插在他後腦勺上!
許半城又在地上做了好一會,才感覺體溫回到體內。
他這纔想起任務,連忙爬起,拿着桌上的賬簿翻開,
“許半城,恭喜你完成地任務二(地獄)。
獲得任務獎勵:稱號“葉倩鈴的眷顧”----你很好,我很喜歡你,如果能死在我手裏,那就最好不過了。
從今日起,葉倩鈴不會輕易取你性命(注意:惹怒葉倩鈴,此稱號失效)。”
同時,在賬簿最底下,還有一行小字,
“許半城,恭喜你,‘封都之主’升到2級。
獲得主動能力:話夜----夜幕降臨,你可以傾聽畫的聲音,說不定,對你有甚麼幫助。”
許半城緩緩闔上賬簿,塞進牛仔褲的口袋。
沒想到,做任務還能給稱號升級。
以及,葉倩鈴是誰?
難道說,是畫裏女人的名字?
許半城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腦子裏一團亂麻。
現在不想這些了。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有甚麼事,天亮再說。
許半城看向擺在櫃檯上的畫,他走過去,想把這幅怪異的畫掛在畫廊裏。
這畫廊裏光禿禿的,有這幅畫總比沒有好。
可就在這時。
畫的背面傳來溼潤的觸感。
許半城看向被打溼的右手,頭皮一緊。
滿手的鮮血。
他把畫一翻轉,上面有一句血淋淋的話,
“醫院裏,有人搶了我的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