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人大概四五十歲，穿着一件中山外套，西裝褲和黑皮鞋，稀疏的頭髮往後梳着，好像恨不得他把的地中海藏起來。
他嘴裏叼着根菸，胳膊下夾了個公文包，走路一步三搖，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是他！”徐飛臉色一沉。
可不就是鍊鋼廠的副廠長張立春。
當初他堅持認定，徐飛父母是自己操作失誤導致的意外，沒讓廠裏賠一分錢，更沒讓肇事者小王負任何責任！
原因無他，小王是他的外甥！
這舅舅外甥倆，狼狽爲奸，在廠裏除了正廠長之外，基本不把任何人放眼裏。
偏偏人家懂的溜鬚拍馬，討上級高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混的風生水起！
廠裏的人再怎麼牢騷，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且，徐飛還知道，當初父母出事故，是有在場證人的。
可後來被張立春暗地裏下了眼藥，立即改口！
這也是導致父母冤案的重要原因之一！
“讓你嘚瑟，遲早有一天讓你付出代價！”徐飛甩掉手裏的菸頭，冷冷的哼了一聲。
雖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現在就想衝上去，給張立春收拾一頓。
但轉念一想，沒這個必要！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搞錢，只有要錢，還怕搞不倒他一個小小的張立春！
“誒？那不是徐飛嘛？有段時間沒見着了！”
“看到我這個老上級，也不知道主動來打個招呼，沒禮貌！”
“活該敗家......”
就在徐飛準備回去的時候，背後的張立春忽然瞧見了他，嘴巴不乾淨起來：“我剛纔聽說，你在歌舞廳賭博，把老婆都給輸掉了？真的假的？”
一股刺鼻的酒氣傳來。
只見張立春搖搖晃晃的朝徐飛走來，滿臉的不屑和疾風之色。
因爲當初徐飛爲了父母的事，沒少和他鬧，他自然十分不爽。
每次見徐飛，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一頓喝斥！
徐飛心裏憋屈，可也拿人沒辦法！
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忍氣吞聲！
瞧見這張肥頭大耳的豬臉，徐飛下意識的捏了捏拳頭，正想用腳量一量他有多大尺碼！
“怎麼着，跟你說話聽不見啊，啞巴了？”張立春徐飛半天不吭聲，趁着酒勁，叫囂道。
欺軟怕硬，沒事踩踩小人物，是他最擅長也是最喜歡的事兒。
媽的！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如今的徐飛，已然不是當初的徐飛，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一個破副廠長，囂張個屁！
抽他丫的！
就在徐飛忍無可忍，準備賞張立春倆耳光的時候，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
緊接着，面無表情的面孔，賠起了笑臉：“哎呀，張副廠，實在不好意思，黑燈瞎火的，一下沒注意，原來是您啊！上級好，上級安康！”
“嗯？”張立春眉頭一挑，雖然他今晚喝的有點多，但還沒徹底迷糊。
這個徐飛，態度怎麼突然變這麼好了？
“徐飛，幾天不見，很上道嘛，還知道跟我講禮貌了？”
“張副廠，瞧您說的，以前我也是對您恭敬有加，一直把你當偶像！”徐飛豎了個大拇指，麻利的抽出一支菸遞了過去，“張副廠，都說只有喫過了社會的苦，才知道甚麼叫真正的苦！自打我離開鍊鋼廠，那日子，是真的沒法兒過了！錢錢沒掙到，老婆老婆要跟我鬧離婚，還欠了一屁股債，想想當初，真不該跟您對着幹！”
說着，火柴一劃拉，給張立春點起了煙。
“哼，這就叫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張立春斜眼瞄了徐飛一眼，“早就跟你強調了無數遍，廠裏上下是一家，誰都不會虧待誰！你父母的事情，操作失誤就是操作失誤，就算我這個上級，想要給你爭取，也沒得理由，只能認栽！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在廠裏上着班，喫幾年苦，以後日子不還能好起來嘛！非要跟我鬧跟我吵！”
“張副廠教訓的是，現在想想，我都恨不得抽大嘴巴子！”徐飛連連點頭，“上級，纔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這句話，我喜歡！”張立春叼着煙，吸了幾口，忽然眯起了眼睛，“我說徐飛，你今天這態度，轉變的有點快啊！怎麼着，有甚麼心思？”
“張副廠真是明察秋毫，一點都瞞不過！”徐飛訕訕一笑，“是這樣，從廠裏出來後，我也一直沒找個正經工作......”
“想回鍊鋼廠？”話還沒說完，張立春就打斷道，“小徐啊，這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看到你的覺悟，我非常高興！不過，這個事有待商酌，需要好好考慮！畢竟你是被開除出去的，檔案裏都記着呢......”
“張副廠，如果能回鍊鋼廠，那是再好不過了，要是沒法兒回，也就算了！我父母是在廠裏出事的，這心裏，難免有點陰影！”徐飛立即說道，“所以，我就想着，去隔壁的糖廠上個班兒，可又不認識裏面的人，所以還得求張副廠您給我開張介紹信，讓我順順當當有個工作！”
“感情是這麼回事，你小子，還挺有打算啊！”張立春挑了挑眉頭。
“沒辦法，都是生活給逼的！”徐飛苦着臉道，“張副廠，您看......”
“這個嘛......開介紹信，不是不可以......”張立春沉吟起來，“只是你檔案不好，是被廠裏開除的，我要是介紹你過去，回頭人家問起來，我不好應付啊......”
說着，露出了一副爲難的神色。
徐飛哪裏看不出，這老東西是另有所指。
開個介紹信，還不是順手的事兒！
“張副廠，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就幫我開一張吧！”
“你看我都知道錯了！”
“只要工作的事兒搞定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正好前兩天我手氣不錯，贏了兩張大團結......”
“喲，你小子，手氣夠可以啊！兩張大團結，可不是小數目！”張立春頓時眼前一亮，裝作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不過，賭博終究不是個長久之道，還是得有份工作！小徐啊，你確實不容易，看在你是我廠老員工的份上，介紹信我就給你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