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商錦蓉在商婉兒的過往裏看到過這老婆子到底有多麼不慈不仁。如果說商從仕還是一個僞君子,那胡氏就是個正經的潑婦加小人。她性格暴躁卻沒甚麼腦子。曾經商家沒錢指望李家養活資助的時候,沒少了在李家面前點頭哈腰,可李家一朝沒了那麼多錢財,這老婆子的嘴臉就露了出來。從她逼着李悠娘同意她把外甥女嫁給商從仕做平妻之時,就已經是要搓磨死李悠娘了。若非如此,在夏朝的風俗上,平妻說着好聽,但兒女也頂多是平嫡,並不是真正的嫡子嫡女。而平嫡分家產也不能跟正經的嫡子比。所以不把李悠娘弄死,將來她生下嫡子,那自己的外甥女就算再得寵,也沒有了好處。

其實商錦蓉對這些過往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就跟以前她原來還有閒情逸致看小說電視劇時的橋段差不多。但真正到了自己身上時,尤其是面對胡氏這種蠻不講理,一言不合就要輪巴掌的樣子。商錦蓉還是覺得頭大如鬥。但好在她知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道理。要想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比她還混,還不講道理,鬧得還大聲。

所以胡氏這也巴掌下來,商錦蓉躲過之後立刻就跑到了院子裏,而且大聲哭喊:“救命啊!S人啊!!商家人忘恩負義害死我親孃,爲了錢財就要把我塞給死人做老婆,還要吞掉我孃的六十抬嫁妝。這是甚麼樣的人家啊!喪盡天良,喪盡天良啊!”

這下子,可把商家人給嚇到了。商婉兒在她們眼裏是個連頭都不敢抬,話都不敢大聲說的窩囊廢。而自從有了喪門星這個別號之後,她更是連自己的院子都很少出。商家上下,這幾個丫鬟婆子都敢對她冷嘲熱諷。可如今這樣,儼然就是跟胡氏一般無二的潑婦啊!

僕人僕婦不能上前,再管如何也是大小姐,何況現在這個情況讓他們摸不着頭腦了。而錢氏和周氏都見識過上商婉兒性情大變的樣子。所以並沒有多麼意外,倒是把胡氏給嚇得不輕。“這喪門星莫不是中邪了?”

商婉兒一聽這話,繼續嚷嚷:“我怕你們甚麼?我纔不怕!反正我也死過一次了,鬼差我都見了,閻王爺都不收我。我還怕你們做甚麼!商家欺人太甚啊!我就算是再死一次,也要把商家的醜事都說出去!左右我也沒臉了,大不了一起不要臉好了!你們都不怕,我怕甚麼!還我孃的嫁妝啊!!”

還真別說,一時之間,胡氏也有點兒頭大,但很快她就讓人把商婉兒抓住,命人堵住她的嘴。

可商錦蓉雖然被牽住了雙臂,腳可沒有。她小時候那是爬樹掏鳥窩上房揭瓦甚麼淘氣事兒都幹過的主兒,即便商婉兒身體沒那麼靈活,但她記憶裏的動作是有用的。所以她一掙扎,那幾個僕婦還真不是她的個,兩下子就被掙開了。這一掙開可不要緊。反正髮髻也散了,她往下一拽,立刻這造型就更慘烈了。而且她咬破的腮幫子,生生讓自己吐了帶色兒的口水出來。“今天要麼你們S了我滅口,要麼就把我孃的嫁妝還給我!若不然,只要我能踏出商家的門,我就把你們的事說上一輩子!你們誰也別想好!就算你們把我給宰了我也不怕。鬼差說了,我命不該絕,讓我回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左右我是不該死的人,要是死了就是冤魂怨鬼,我做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羣小人毒婦!你們來啊!來S了我啊!”

商婉兒這個樣子儼然跟瘋了一樣。胡氏剛想再派人把她抓起來。商貴就從房間裏出來了。“別鬧了!還嫌不夠丟臉?老婆子,那嫁妝本來就是婉兒的。你非要留下是想讓兒孫們日後仕途全毀了嗎?”

商貴平日裏也是不聲不響,卻絕對不是個混人。但說他人好也不對,他可以冷漠的看着李悠娘遭罪病死卻連個郎中都不給找。更可以看着商婉兒被忽視甚至是一次次被流言重傷。也許今天不是商錦蓉這一手太過反常,又說出了鬼神之話,他可能也不會出來說一句“公道話”。但那不表示,他的話胡氏會聽。

好在商從仕已經到了。

看到商婉兒的“造型”,商從仕眉頭緊鎖:“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錢氏趕緊過去:“老爺。剛剛娘把婉兒叫過來問明日的婚事。結果她開口就忤逆孃的決定。還在院子裏大吵大鬧的。這,這成何體統啊!”

商錦蓉哪裏能讓她得逞。於是跪爬着到了商從仕身邊。“父親,是您讓二孃給女兒置辦嫁妝,還要把我孃的嫁妝給我。可二孃到祖母面前搬弄是非,非說是我自己強行索要。您是最明理,最有規矩的。這孃的嫁妝本來就是親兒親女的。娘就我一個女兒,我如今出嫁,自然也隨我帶走。這便是說到天邊也有道理吧?可二孃覬覦我孃的嫁妝,非要慫恿祖母留下,這,這是陷父親和商家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啊!”

商從仕聽後立刻看向錢氏:“我讓你做的事,你就是這麼做的嗎?”

錢氏一個激靈:“老爺,這是孃的意思啊!”

商從仕冷笑:“孃的意思?娘是甚麼意思呢?”

這會兒胡氏看到兒子,也有些怵頭。她雖然蠻橫,但唯獨對商從仕的話是聽從的。對她而言,兒子的話堪比聖旨。而且在她心裏,商從仕是全家人的榮耀,是商家的希望,所以商從仕只要一真的發火,她是怕的。“兒啊,你可不能聽這瘋丫頭的話把那麼多東西都給她。她配嗎?那是咱們商家......”

商從仕當是就阻攔了胡氏的話:“娘。這不是您該說的話,也不是您能管的事。嫁妝是李氏的,李氏早亡,如今婉兒出嫁,自然也是婉兒帶走。這麼多年來,我不許任何人動用分毫,難道您還不明白甚麼意思嗎?不是商家之物,我商家絕不取用分毫。我商從仕雖然只是個秀才,空有幾畝良田,卻不會做那種拿髮妻嫁妝度日的人。娘,您該知道,我不會允許有敗壞商家名聲的事情出現。”

胡氏皺着眉頭,卻仍舊不甘心:“可是那是那麼多......”

商從仕表情更加不悅:“非我財不可取。娘,您就不要多言了。錢氏,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是甚麼心思。也休想把這些過錯都歸咎到孃的身上。是你貪圖李氏的嫁妝才慫恿娘發了這麼一頓火。你當我是無知之人看不出來嗎?我不管你用甚麼法子,傍晚之前我一定要看到李氏的嫁妝放到院子裏。否則......你該知道我對讓我丟臉之人會是甚麼樣子。”

錢氏聽後就是一個哆嗦。她本來就留不受寵,家裏還有兩個妾室都比她年輕貌美更溫柔體貼。她要不是仗着婆婆是自己親姨,自己又生了兩個兒子地位不可撼動,怕是都要像商婉兒一樣忍氣吞聲了。可婆婆那點都好,就是怕自己的丈夫,這件事她知道已經沒有挽回餘地了。但她想着,反正只要放進東西就行。估計這個喪門星也不會一箱箱打開查驗。何況李悠娘死的時候商婉兒才兩歲,她哪裏能知道這裏都是甚麼。

可是商錦蓉卻沒有給她任何機會。她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然後說:“多謝父親替女兒做主。不過爲了明日趙家迎親咱們商家不被人戳脊梁骨。我想父親還是派人請舅舅來一趟,一來我出嫁,總要有母親的孃家人來。我也要舅舅揹着上轎子纔是商家人的臉面。二來也讓舅舅看看娘當初的嫁妝紋絲未動。這是爹您爲人剛正的鐵證。女兒知道這麼多年多少外人都說您對娘不好對女兒不好。可若真不好,這嫁妝如何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您要是對女兒不好,怎麼會讓嫁妝一樣不少的隨女兒出嫁?爲了商家,還希望父親成全。”

商從仕又不是傻的,他哪裏能不知道商婉兒這是在逼着自己一文錢不能少的把李悠孃的嫁妝都給她。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除非得罪趙家,明天不讓商婉兒出嫁,否則就一定得按照她的話來辦。反正也已經把好聽的說出去了,不如就要臉要到底。以前總還是有一種被李家壓着的氣在。今日把李悠孃的嫁妝給商婉兒帶走,他也就徹底跟李家沒有了一文錢的關係,倒也可以放下心頭大石。

一聽老爺都答應了讓商婉兒的舅舅過來。錢氏氣得直哆嗦。卻也無可奈何。可這一時半刻,她還要拿錢去當鋪贖回那幾樣當掉的東西。那可不是當掉時拿的那些銀兩可以買的回來的了。

偷眼看錢氏的表情,商錦蓉心中冷笑。自己走回商婉兒的院子之後,所有人都看着她就躲,就好像她已經成了厲鬼一樣。這讓她又好氣又好笑。反正不過是一個人活着,死都死過一次了,還有甚麼豁不出去的。

回到房間,想給自己倒杯水喝,摸了一下茶壺,發現是熱的。商錦蓉知道,在商家能這麼做的人只有商柳兒了。嘴角微微上翹,心情突然變得好了一些。就算面對了那麼多噁心的人,但至少自己暫時站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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