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亡人上路,活人讓路。”

“棺停......”

伴隨着一道渾厚的聲音,一口漆黑的棺材穩穩地落在了兩張長條形的板凳上。

棺不落地,這是規矩。

我叫李天陽,生於丙寅年,庚子月,壬寅日,甲辰時,是純的不能再純的純陽命格,命犯七煞,克父克母。

所以生我的時候我媽就難產死了,我爸也在請接生婆的路上被大水沖走了,連個屍體都沒找到。

我是一名棺爺,一個神祕而又讓人避諱的職業,雖獲得無數人的尊敬,別人卻連從我家門前過都覺得忌諱。

院門東開,正衝日升,一天十二個時辰中,我家院子裏有太陽光的時間卻不超過一個時辰。

爺爺說這是敬天,我們這個行業,本就是一個見不到光的行業。

大多數的亡人上山,都是在日出之前或者日落之後。

從我爺爺那一輩起,我家就是做死人生意的,爺爺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棺爺,人稱李三爺,在整個風水界都曾名聲大噪。

可惜了,死的有點早,剛過七十就去世了。

這個年齡對一般人來說已經算是高壽了,但是對我爺爺這樣的人來說,實在是有點早了。

雖然我們是做的死人生意,但都是行善積德之舉,按說都能活過八十的,而爺爺卻整整少了十年的光景。

按照爺爺的說法,他的死,叫天收。

爺爺去世的前三個月,我幾乎每個晚上都能聽見自家院子裏有各種詭異的叫聲,別的我不敢說,但是這聲音絕對不是人能發出來的。

可是每當我想出去看看是甚麼的時候,整個身體就像是被鬼壓牀了一般,根本動彈不了。

直到爺爺去世的前一個星期,每天早上起來院子裏都會出現一具動物屍體。

第一天是一隻雞,爺爺吩咐我埋在了牆角下。

第二天是家裏的黑狗,依舊是埋在了牆角下。

第三天......

第四天......

我隱約能感覺到一些甚麼,但從來都不敢胡亂猜測。

畢竟我從小都無父無母,是跟着爺爺長大的,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要是他再出點甚麼事兒的話,我可怎麼活?

第七天,我一覺醒來就看見院子裏躺着一條蛇!

這蛇足有我家最大的瓷碗那麼粗,身長更是超過了三米!

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蛇。

“天陽......”

爺爺在房間裏喊着我的名字。

“爺爺,外面死了條好大的蛇!”

我一隻腳剛踏進房間,就感覺到了一股濃郁的陰氣和一股子屍體腐爛的味道。

而爺爺的臉上瀰漫着紅光,一點將死的預兆都沒有,又或者,這根本就是迴光返照的跡象?

他靠坐在牀上,牀邊放着一雙黑色的布鞋,鞋尖朝裏。

爺爺從小就告訴我,睡覺的時候鞋尖不能對着牀,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

更詭異的是,爺爺身上竟然穿着好幾層死人穿的壽衣!

“爺爺!您怎麼穿這玩意?”我緊張地看着爺爺問道,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時候到了。”

爺爺抬起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我說道。

“爺爺,您瞎說甚麼呢?您還年輕,身體也硬朗!”我嘴上說着,身體卻不自覺的朝着爺爺撲了過去,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天陽!”

爺爺忽然看着我正色道:“我的時候到了,這是天收,是命數,我走後,你要記住三件事!”

“爺爺......”我泣不成聲的看向牀上的老人。

“聽着!第一,將我的屍體縫進那大蛇的肚子裏,再裝進堂屋那口紅棺材裏。”爺爺歷喝一聲說道。

聽到這話,我震驚的看向了爺爺,人屍蛇身,紅棺爲奠,爺爺這是想幹甚麼?

“第二,後日就是中元節了,當日會有很多人來弔喪,切記,你只管飯,不留宿,中元節當晚,家裏不要留任何人,過了子時你再回來將我下葬。”爺爺看着我面色嚴肅的說道。

“下葬之時,不能有任何人看見!”

“那八仙呢?”我哭着問道。

八仙指的是抬棺的人,爺爺生前就是個棺爺,死後總不能連幾個抬棺的人都沒有吧?

“不要人,除你之外,一個活人都不能在場!”爺爺瞪大了眼睛說道。

“爺爺,我一個人抬不動棺材啊。”

“放心。”

爺爺拍了拍我的手說道:“八鬼抬棺,落地即葬,所託後人,福壽齊天!”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忍不住再次決堤,爺爺這麼做,都是爲了我?

“這第三件,等我走後,你就去市區打點鋪子,到時候來找你辦事的人,無論給多少錢都不能要,你的第一個客人,必須是八字純陰的命格,你不能收她一分錢,但你要娶了她!”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眼淚已經糊住了眼睛,有些接受不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就要離開的事實。

“你記住了嗎?”

爺爺猛地一聲歷喝,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還沒回答,爺爺的身體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雙眼睛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爺爺!”我哭着喊了一聲,但牀上的人再也給不出回應了。

我擦了一把眼淚,起身跪在了牀邊,對着爺爺的屍體恭敬地磕了三個頭:“爺爺,我記住了!”

話音剛落,房間裏莫名的颳起了一陣陰風,再看爺爺時,那雙眼睛已經閉上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陣汽笛聲。

不多時,我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了進來,渾身帶着一股子凜冽的氣勢,每走一步都腳下生風。

“三爺!洪七給您磕頭來了!”

男人一進門就高聲喊道,幾乎同時,我聽聞一聲虎嘯,讓我整個人渾身一僵。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就直接走到了爺爺的牀邊,往地上一跪,砰砰砰就是九個響頭!

三跪九叩,自古以來都是帝王才能承受得起的禮節,這個叫洪七的究竟是甚麼人?竟然給我爺爺行這麼大的禮。

“三爺!我來了。是走是留,您一句話!”洪七看着我爺爺說道。

房間內莫名的颳起了一陣陰風,爺爺的眼角處,赫然流出兩行血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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