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學校的食堂，用簡陋二字形容最合適。
食堂裏賣的飯菜都很簡單，但也算是葷素俱全。
有很多學生會自己帶飯，在班級喫，或者帶去食堂喫。
有的家裏有點錢的學生，自己帶了飯還要去食堂再點兩個菜。
蘇幼荷在買饅頭的隊伍裏排着隊。
前面幾個同班女生扎堆，後面也有幾個同學打打鬧鬧。
蘇幼荷在女生中算高的，足足一米七的身高，站在中間，顯得鶴立雞羣。
但她的身高是和自卑成正比的。
她想融入同學中，又不說話，像是在自我孤立，很不合羣。
前面的女生偶爾會回頭看她一眼，想和她說話又欲言又止。
這樣一來，就顯得蘇幼荷更加尷尬。
有認識但是不熟悉的同班同學一起排隊，對她而言是最折磨的時候。
終於，她如願以償地買到了兩個饅頭。
又打了一碗免費湯。
獨自一人走到沒人注意的角落，張開小嘴，慢慢地啃着饅頭。
這就是她的午飯。
陳歌印象中，高中三年她都是這樣喫過來的。
陳歌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蘇幼荷嚇了一跳，呆呆地看了陳歌一眼，似乎是沒有想到有人會注意到她。
發現是那個“威脅”她補習的同班男生之後，蘇幼荷又下意識地低下頭。
陳歌看着她，語氣中帶着理所當然，“我盒飯不見了，把你的饅頭給我喫。”
蘇幼荷嚇壞了，連忙把還沒喫的饅頭推給她。
陳歌不滿地“嘖”了一聲，蘇幼荷更加侷促，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手裏捏着饅頭，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陳歌直接搶過她手裏喫剩半個的饅頭，三兩下給啃完了，又把另外一個饅頭喫完。
“食堂的饅頭果然難喫。”
蘇幼荷的臉更紅，張了張嘴想說甚麼，最終沒有說出口。
陳歌吃了……她喫過的饅頭……
她低着頭，喝着寡淡如水的免費湯，肚子傳來一陣飢餓。
蘇幼荷起身想走，卻被陳歌叫住。
“站住。”
她心底升起一陣委屈，想不理陳歌直接走。
但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挪不動腳步。
“幹甚麼！”
陳歌變戲法一樣，摸出一個盒飯。
“喲，盒飯找到了。”
“坐下，我已經喫飽了，把飯吃了。”
蘇幼荷看到陳歌打開盒飯，裏面是兩個素菜，土豆絲和梅菜，沒有肉。
但無論如何也比饅頭豐盛多了！
蘇幼荷輕輕地咬着牙，看着盒飯沒動。
陳歌再次道，“我讓你坐下。”
蘇幼荷乖乖坐下……
陳歌道，“全部喫完，喫不完我就扔了。”
陳歌的話像是命令一樣，蘇幼荷無法抗拒。
一口一口地喫起飯來。
陳歌微微皺眉，“把菜也吃了。”
蘇幼荷開始夾菜喫，土豆絲有點辣，梅菜有點酸。
喫着喫着，她的眼裏不知不覺噙滿了眼淚。
嘴巴里鹹鹹的。
她拼命低頭，喫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不想讓陳歌發現異樣。
陳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站起身來。
“喫快點，喫完給我帶回去，不用洗了，洗也洗不乾淨。”
說完，率先離開。
幾分鐘之後，蘇幼荷也喫完了。
飯盒裏很乾淨，一個米粒都看不到。
甚至還打了一個飽嗝……
她眼睛紅紅的，臉頰也紅紅的。
“好喫……”
心裏又有點複雜……
陳歌把她的饅頭吃了，她卻把陳歌的飯給吃了。
“他喫得飽嘛……”
猶豫了一下，蘇幼荷花了五毛錢，買了一個肉包子，揣在口袋裏。
五毛錢，夠她買兩個饅頭。
下午只能少買點菜了……
她想把碗洗了，又想起陳歌的話。
只好將飯盒慢慢裝好，帶回班級……
回到班級，已經有不少同學回來了。
陳歌坐在位置上，腳搭在桌子橫樑上，椅子向後斜着，雙手插進口袋。
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身上散發出一股與這個年紀不符成熟氣息。
蘇幼荷呆了兩秒鐘，低着頭小步走過去，看了一眼四周，把飯盒放在陳歌桌上，又把包子伸到陳歌面前。
“包子……”
陳歌眉頭瞬間就鎖了起來，“誰讓你給我買包子了？”
“不知道我不喜歡喫嗎？”
蘇幼荷手當時就頓住了，她沒想到陳歌會這麼說……
她的手剛想縮回去，包子卻被陳歌拿走了，一口咬了下去。
“多少錢一個？”
蘇幼荷抿着嘴，不想回答。
“我問你多少錢！”
“五，五毛錢……”
陳歌點了點頭，三兩下把包子喫完。
“味道還行。”
“把手伸出來。”
蘇幼荷不知道該伸哪隻，兩隻手都伸了出來。
陳歌哼笑了一聲，把一張棕紅色五塊錢紙幣放在她的右上手。
“呵，你還挺會啊，兩隻手，想要多少錢？”
蘇幼荷看着五塊錢鉅款，瞬間急了，“我，我不要你的錢……”
陳歌語氣霸道，“你以爲全給你的？先在你那放着，收起來。”
蘇幼荷還是不願意，但這時預備鈴響了，班級裏的同學多了起來。
已經有人注意到她了。
她害怕，連忙把錢收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